我现在不怎么写书评了,我现在喜欢写书话。
所谓书话,就是以书为一个起跳点,由此跳开(我发现我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总是以书作为起跳点)。我也不知道会跳到哪里去。触发起跳的原因有可能就是书中的一个词、一段话,也有可能是一个场景的描写或者一个动作的描述。关于后者,我印象很深的一次起跳是前些年读一个日本女作家的小说,女主人公临睡前突然想吃一个苹果,于是就站在厨房的水池前,仔细地削了一个苹果,慢慢地吃掉了。那一段,太寂寞了!我为此大恸,并为此写了一大段文字。
我喜欢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他的《爱与黑暗的故事》是一部关于犹太人的史诗品质的长篇小说。作为犹太人的娜塔莉·波特曼,选择了这部作品作为她的导演处女作,任编剧、导演和主演三职。今年五月,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在第68届戛纳电影节上首映,还得了金摄影机奖(导演处女作奖)的提名奖。我还没看到这部电影,很期待。
但在这里,我其实并不想专门谈论奥兹的这部恢弘且深邃的长篇小说,我想延展的是他书中的一段话。阿摩司·奥兹在《爱与黑暗的故事》中说,“我学到了在允许与禁止之间、在合乎常规与异乎寻常之间、在标准与古怪之间存在着令人困惑的无人烟地区和忽明忽暗的地带。这一课从此一直陪伴着我。当找到爱时,我已经不再是生手,我已经懂得有各式各样菜肴,有高速公路和风景线,还有人迹罕至的偏僻小路。有些允许做的事情几乎成为禁忌,有些禁忌又近乎允许。不胜枚举。”
读到这一段,我很激动,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直到现在,我的身体内部依旧住着一个发梦痴的小女孩。从很小开始,我就用现实中的种种秩序和种种自控来固定从隧道那头回到现实的自己。我深知,只有这种固定,才能让我安全地一次次的出发,一次次的攀爬。现实中我有多正常,另一个世界中的我就有多荒唐,也因此形成了二元对立的价值观和判断习惯。
直到现在,我还在这个隧道之间穿梭。很多年前,我为此深感羞愧,但自从成为一个写作者之后,我终于有了一个坚实的理由来告慰自己:这叫构思。
奥兹的这段话有一个词特别美妙,“忽明忽暗的地带”。对于一些人来说,这个地带天生就携带于身体内部,电压不稳定,忽明忽暗,人生图景不是那么清晰。这样的人,如果找到类似写作、作曲、表演这一类的职业,那就太幸运了。我知道,在另一个空间的那些个故事,是用文字叙述的,很多时候配有音乐,然后能看到现场,就像看演员的表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