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不是只需要阅读快乐故事。他们也可以、应当读一些不笑的故事,或者笑和难受交混、流下眼泪的故事。他们可以阅读苦难、艰辛、忧郁、死亡……这一些在我们小时的年代父母不会很犹豫、很担心,当然,那时他们也顾不上管我们,对我们有没有阅读、阅读什么不在意,所以那时我们拿到什么读什么,管它三七二十一还是二十二呢?
而现在父母太关心了,所以就会很犹豫、很担心,他们甚至担心格林童话是不是适合儿童阅读,因为他们说格林童话里有残忍、血腥。其实格林童话里的那一点“残忍”比起《水浒传》来简直是下毛毛雨了,可是不少儿童都在阅读《水浒传》。 儿童需要一点轻微恐怖和刺激,儿童里的少年,读一读《水浒传》,未必会当强盗,长大也未必造反。而当强盗的,恰好可能是既不读《水浒传》,也不碰《红楼梦》的。事情的哲学就在这里面。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儿童必须要读《水浒传》《红楼梦》,我仍是认为,儿童很小时读一读世界优秀的儿童文学,长大些了,上中学了,也看看《水浒传》,再大些,阅读《红楼梦》,就更符合了。现代的儿童阅读,更需要制定书单,更清楚符合性,儿童阅读里是有科学的。
回到儿童文学里。
不要说苦难、艰辛、忧郁之类,死亡在优秀儿童文学里都是一个那么通常的题材,是一盘熟悉的故事点心。
《獾的礼物》首先的读者是幼儿。但是它写的是很老的獾的最后一个夜晚,而到了天亮,他已经死了,离开了朋友们。可是它写给孩子的何止是一点忧郁、伤感,孩子还必然记住了它的友谊、朋友的想念,虽然是一个死的故事,可是整个故事被温暖包裹起,于是对一个出身不久的孩子,很久之后的那个死,也就在提前的阅读里成为一个根本不尴尬的仪式。
如同一本儿童的辞典,儿童翻开,不是都能理解,立即可以运用,但是既然是辞典,还是需要用适当的语言、语气写入。给儿童阅读的书,是有这样的辞典意义的。他们会日渐学会解释,甚至从中引伸。
而这一切,我们都可以把它们归入古典美学里的大快乐观。现在的人,对古典美学已经不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