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次偶然。
我们见到这一片秋荷时,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村落;更不知道,依傍着村落的,还有一家古意浓郁的餐馆。
正是掌灯时分,我们是被荷塘边,那一排点亮的红灯笼吸引过来的。没想到,停车场、小道旁,已停满了车。秋荷、灯笼,会有这般诱惑?挤进一个车位,便庆幸着在塘边漫步,发现了那一排江南古屋,古色古香的木匾上写有“××渔庄”。显然,小车都冲着“渔庄”而来。
同行中有人说,荷塘边设渔庄,一定有河鲜之菜,看那么多人赶来品尝,菜也一定不错。
进入前台,已有等客闲坐,我们决然加入排客坐等。与服务小姐闲聊时,她神情饱满推地销了起来:“这里光水产养殖就有千亩,还有200多亩果蔬、桑蚕、鱼虾、荷塘,你们从杭州来,苏杭是天堂,但我们在天堂中央。”说完,哈哈直乐。
“你先别忙着吹,待我去转一圈再说。”
我径直进入餐区。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回廊,中间是水池,荷叶仍绿,花儿浅粉,有廊中灯笼红红地映照。廊之外侧便是各类大小包厢,还有大小宴会厅,包厢窗外,又见一片荷塘绿色。餐区依景,真能赏景就餐。
在回廊一边的拐角处,有一敞开的厨房,支有大锅,烧着当地的大锅菜,灶面摆放有序、洁白无尘,屋檐下也挂着一排小巧红灯笼。这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灶台。上灶的、配菜的、走菜的,不见言语,紧张而有序。
这是家放心餐馆!正暗喜着回走,抬头却见墙上有一大排写于原木板的菜单,并有菜名来源和特色介绍。一侧的彩色版上,鲜明写着,这些菜均为国民党一陈姓元老家中私厨提供!看这菜名:桑园鸡、老法虾仁、鱼汁锅巴、姜汁蛋、酱爆带壳羊眼豆、大锅乌金子、生汉鱼饼子……不仅有江南水乡的鱼塘特色,还真有点私家菜的隐意所在。藏于村落的餐馆,有自家的门道,有自家的人际渊源,谁也不能小瞧呢!
可是,当下餐饮市场,拉大旗炫耀的也不少,是否料实味真,还真得桌上品察。
待到我们坐进包厢时,服务小姐却告知,大多私房菜原料已没有了。来这里的客人,都冲着私房菜,有些是很远过来的。
我说,我们也远道而来,却没有口福。不过,你能否告诉我私房菜一些常识,比如,酱爆带壳羊眼豆究竟是什么?
她笑了:羊眼豆其实是白扁豆,因形如羊眼,当地人便称羊眼豆,它缠绕柳树生长,过去出口日本,很受欢迎的。你们下次来吃吧!
吃不到大户人家私房菜,只有点当地风味的河鲜菜:烂糊鳝丝、红烧鳜鱼,仅存的一只私房菜——生汉鱼饼子当然不能漏掉,另配当地时蔬。端上的菜,品相朴实,不尚华美,是家常菜风格;入口却味正,鳝丝嫩滑,鳜鱼鲜美。值得一提的生汉鱼饼子:用鱼肉形成薄饼,外敷干果碎粒,轻炸,色微黄,嚼时,外脆内嫩,鱼与干果的鲜香混于唇齿之间。桌边年轻人大赞。此菜可能是陈老先生年轻时所喜,年长牙老,干果碎粒会很难享用了。
座上有友任职旅游行业,见多识广,遍尝四海美食。说道:借景开餐馆的比比皆是,但是,不少借景餐馆不精于烹饪,以为游客为景而来,景中饮食,只为感觉而已。因此,并不能引回头客人,这种餐馆,成功的不多。但此店非同一般。
一位精于美食的朋友附和道:现在街市中打私房菜招牌也不少,但大多是幌子,即便真有私房菜祖传,也不见有专心继承,精心烹制,凸显出私房菜特色的。这家渔庄,无论私房菜来路如何,却能让人吃出与别家菜之不同,这已是“私房”的含义了。
众人皆赞。有女客说,此渔庄,景美、菜特、干净、卫生,下次早点来,专吃它们的私房菜,尽管它离杭州有100多公里之远。
走出包厢,长廊上,仍有跑菜的来回穿梭,认真而快步,嘴上不停说:请让、请让……
一家乡村餐馆,能这样红火,能发展到这等规模,除了荷塘美色、私房佳肴,还有什么道法?
正这样想着,那位担任客服的小姐,看我们离去,俏皮地道:杭州的客人,什么时候再来“天堂中央”!神态仍然热情而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