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退休离任的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前市长汤爱军涉嫌犯罪案最近进入审查起诉阶段。他除了涉嫌受贿等问题,据媒体报道,在内蒙古官场,汤爱军有两个公认的特点,一是性格强势,二是喜欢搞圈子。汤爱军的强势主要表现在工作作风上,他很喜欢唯我独尊,很享受“一切我说了算”。
在呼和浩特官场,汤爱军的强势还表现在他不怎么尊重其他主要领导。汤爱军在呼市担任市长期间,大包大揽,其他领导经常被他搞得很“尴尬”。
“唯我独尊”是个什么派头?前年10月《人民日报》一篇九三学社中央副主席赖明的文章写得很生动:有的领导干部在介绍地理位置时,说“我的东边是某市、南边是某县”,等等,俨然有“溥天之下”之威;在介绍随行人员时,说这是“我的宣传部长”“我的国土局长”,等等,俨然有“率土之滨”之气;在介绍经济形势时,说“我的财政收入大增”“我的税收再获突破”等等,俨然国库是他家的。
这种不自觉中流露出来的唯我独尊,从思想渊源上,可以上承韩非子。韩非子把历史上各种特点的大臣分为六类:
第一种是郎中官和左右侍从。他们把是说成非,把非说成是,内心阴险鸡贼,外表谨小慎微,用以表明自己多么善良;称颂远古的事情,把好事搞成坏事;善于操控君王,收集细微的意向,以便投其所好。
第二种是隐逸之士。他们见利不喜,临危不惧。有的把天下让给他他都不要,有的一遇劳苦屈辱就不愿接受官方的俸禄。见利不喜,即使君主厚赏,也无法勉励;临危不惧,即使君主重罚,也不能降服。
第三种是诤臣。如果君王采纳他们的意见,他们就会像师父一样,把君王当徒弟;君王如果对他们有一句话不听从,一件事不照办,他们就强力羞辱君王。他们豁出命等待君王的处理,即使家破人亡,被腰斩,手脚异处,也不畏惧。
第四种是结党营私者。他们结党营私侍奉君王,不走正道而大搞阴私勾当,对上威逼君主,对下破坏国家安定,勾结外国势力扰乱国内政事,拉拢下属对付君王,做起来百无禁忌。
第五种是忠顺之臣。他们起早贪黑,行为谦卑,恭敬表达自己的心意;严明执行法律,整治好官场侍奉君王,给出好建议、通晓统治术却不敢自夸,立功成事也不居功;为了国家利益不惜家破人亡,为了君主安全不惜献出生命;把君王看得与上天和泰山一样尊贵,把自身看成山谷河床一样卑下;君王的美好名声广播国中,而自己仍能安于山谷河床一样卑下的地位。
第六种是见到蝇头小利就忘记法纪的人,他们埋没朝廷需要的贤良以蒙蔽君王,在百官之间挑起事端兴祸作乱;他们看起来一心辅佐君王,却一味迎合君王的欲望。他们只要能取得君王一点欢心,即使败坏国家残杀民众,也很容易干出来。
儒法两家的政治伦理,在对待以上六种大臣中得到真切反映。儒家对隐逸之士和诤臣多表达礼敬,对忠顺之人也多赞誉。而法家却大不同,他的评判标准只有一个——彻底的忠顺,因此其他五类大臣都该杀掉,以维护君王“唯我独尊”的地位。
唯我独尊的另一端,是没有任何自己一点看法和意见的愚忠,也就是奴才。在君王眼里,只有自己没有他人;在奴才眼里,只有君王主子没有天下。这种视野与格局,注定了他的胸怀之逼仄,低则为微末小利所累,高则行而不远,从古到今,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