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与于海一起快走健身,走到小区东门时,见一个推着小车的老头迎面而来。车上堆满了折叠着的纸箱木板类的杂物。老头满脸褶皱,矮小的个儿,在明亮的路灯下,一脸笑容。
于海低声告诉明人:“就是这个怪老头,说是我老乡,老和我套近乎,怪怪的,感觉他有所图谋。”话音刚落,老头已笑盈盈地站立在他们面前。于海眼光闪躲,神情不自在。前几天,明人就听于海说了,他小区有一个收拾垃圾的老头,见了他脸上就堆满了笑,起先只是笑着看他,也不说话,后来主动和他打招呼,还叫他一声乳名。他实在认不出他是谁,也不敢应声或和他攀谈。周末电话问候老家的父母,于海提了这个人,父母亲也想不起这人是谁,只是千叮嘱万关照,现在骗子很多的,不要轻易上当。
再次见到那位老头,他一脸淡漠。老头居然没感觉似的,仍然笑容可掬,并且说了一句:“小海子,长大了,有出息了。”于海担心他还会唠叨乃至纠缠下去,一句都不搭理他,径直往前快步离开了。老头瞅了瞅他的背影,有点怅然若失。
明人说:“也许是你们一个村子的,还是你的长辈,要不人家怎么知道你的乳名呢?你们廖董不也是和你一个村子的吗?”“他是我们村的,但他住东山头,与我家很远,我以前也不认识他。”于海说。“廖董人不错的,上次食堂碰到,还问我父母是否来上海同住了。我说父母来住过,但住不惯,又回去了。”
没几天,也是一个晚上,于海刚扒了几口晚饭,就钻进自己的书房起草公司的一个财务报告了。门铃响了,太太去开门。过了一会儿,太太走进书房,说有一个小老头送来一碗烧卖,说是给你小海子尝尝家乡的味道。“他人呢?”于海忙问。他走了呀,我想让他进门的。他把烧麦递给我,转身就走了。
这天上午,于海上班不久,正在忙碌,就见一个有点眼熟的面容身影,在玻璃窗外一闪。少顷,矮老头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他显然看见了于海,脸上又堆积了笑意。于海心里很是别扭,他不明白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事,竟跟踪纠缠到了自己单位。只见矮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我,我是来给我儿子送手机的,他落在家里了。”于海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听见又有一个耳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爸爸,你把手机给我送来了?你看你,也不说一声。”他听出了,这是廖董的声音,顿时呆若木鸡。
廖董是个孝子,父亲一人独居乡下,他坚持把他接到上海,可父亲闲不住,晚上又去社区做义工,为几个小区的卫生清洁奔忙。这都是后来于海了解的事实,只是,他已经不好意思再去面对这位矮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