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行驶在通往塘下村的砂石路上,山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他的心里却好像坠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心口也堵得慌。
猪狗不如的东西!他恨恨地骂道。就在刚才,老耿给他发了短信,说小辉又进去了!小辉是老耿的儿子,曾由于抢劫伤人,被判了十二年。
老耿的老婆过世得早,撇下小辉这么一个儿子,父子俩相依为命。小辉的入狱,彻底击垮了老耿的精神支柱,神情开始变得恍恍惚惚,好几次失足掉进沟渠里,若不是村民发现得早,恐怕早就淹死了。
他偶然听人说起老耿的情况,决定承担起照顾老耿的责任,直到小辉刑满释放。他没有去监狱探望过小辉,只是托狱警给小辉捎过话,要他安心改造,出来后重新做人。不必担心你爸爸,一定会代为照顾好。
半个月前,老耿欣喜地告诉他,村干部说,小辉过几天就要回来。他想,回来说好,他的责任也算尽到了,以后就看小辉怎么做了。不过,他相信,小辉是可以做好的。狱警说过,小辉在监狱的表现很好,希望可以尽快出狱,回家好好地孝敬爸爸。掐指算算,这回家才几天的时间,这小子怎么又犯浑了!
他越想越气,手上一用力,摩托车喷出一股黑烟,飞奔了起来。转过一座大山,田野豁然开朗,老耿住的村子就横在眼前了。在一排低矮的房屋前,他停下摩托车,取了东西,向门口走去。
听到响动,老耿急匆匆地从门口迎了出来,声音颤抖着说:“小辉,出来,快出来,恩人来了。”
一个人影从屋里窜了出来,奔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是唱的哪一出?他一时蒙了,本能地后退了几步,惊疑地望着老耿。
老耿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眼前的人说:“小辉,赶紧给恩人磕头,不是他,我坟头的茅草早就三尺高了。”
他更糊涂了,扶起小辉:“你爸爸给我发信息,说你又进去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越狱了?赶紧给我说说清楚。”
小辉哽咽着说:“我刑满释放后,除了爸爸,最想见到的就是大哥您。我要当面感谢您这些年对我爸爸的照顾,跪在您面前,给您磕几个响头。我打您手机,但您坚持不肯露面。万般无奈,我只能出此下策,以我爸爸的名义给你发信息。”
一切都清楚了,原来是虚惊一场!
小辉接着说:“不过,大哥,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你我非亲非故,你坚持八年照顾我爸爸,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他脸上掠过一丝凄怆,缓缓地说:“十年前,我因为伤人进了监狱,我爸一气之下旧病复发,从此卧病不起。等我出狱后,爸爸已经离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在,是多么让人内疚痛心的事啊!爸爸生我养我,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我却无法守在他身边尽孝。替你照顾你爸,代你尽孝,是还愿,也是赎罪。如果我爸泉下有知,一定能减轻一些对我的责备。”
小辉听了,不禁羞愧难当,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