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这样的词总是容易跟唱反调联系起来,比如送别时大多数人想的都是“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但王昌龄却用一句“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的奇思妙想把离别的凄凉一扫而空。我大约是个喜欢唱反调的,所以在纸媒纷纷转战网络平台的时候却孜孜以求去办一本企业内部的杂志《小满集》。
我想着这本杂志应该是送给所有员工的礼物,一个对他们完全开放的平台。不要大会上的发言稿,而是把真实的自己坦承出来的地方。写字是最好的面对自己的方式。文章好不好很多时候不在于华丽的遣词,而在于逻辑的规整和思路的流畅。锻炼自己把脑子里想的东西整理好写出来,其实就是锻炼自己有条理地做一件事。
这样的理由很官方,私底下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一直很害怕那些“代表”、“高举”、“坚持”之类的词语,在报纸文件里看看或许还好,可要是言谈里开口闭口也都是这样的言辞,说话的人在我的记忆里就会变成一个个没有个性的模糊一团。就如同拿了奥运奖牌以后郑重其事感谢组织感谢领导的运动员,虽然我们也会为他鼓掌加油,却远不及那个会瞪大眼睛说“洪荒之力”的某爷来得生动可爱。《小满集》创刊到现在,选稿和改稿的唯一标准不过就是:平实,恳切。我喜欢看那些笔锋含有体温的文字,感觉像是可以通过文字认识一个真实的人,也更希望写字的人可以通过文字认识一个更为真实的自己。每一篇让我们一见倾心的文章,其实你都分不清究竟是你在表达它呢还是它在表达你。
朱光潜先生曾言,一首诗或是一篇文章的生命不是作者一个人所能维持住,也要读者帮忙才行。读者的想象和情感的生生不息造就了诗词和文章的生生不息,这是一种类似于一到春天我们就会脱口而出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亲切。这些都是先祖们留给我们的一段悠悠过往,孟实先生说那是一片漆黑的天空里我们赖以识别的几点星光。《小满集》想做的只是记录下一些平凡人的真实情感和生活,这是我们一个行业的印记,不是文件也没有公章,只是可以放在那里的一本本集子,希望后来的人在翻开的时候,能从里面发现一个亲切的我们。当然算不上星光,勉强是一点给后来同行们的印记。这是我想“固执”的“善”,很小的,但孔子说,勿以善小而不为。
孟实先生还曾说,人要有出世的精神才能做入世的事业。出入之间如何转换?先生却没有说。如今的网络铺天盖地,刷新刷屏的压力之下其实文字的好坏都不重要了吧,标题是否抢眼才最要紧。
没关系,那是聪明人的玩意儿,我就做一本杂志吧。总还是会有人喜欢白纸黑字,一字一句,写一句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