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5: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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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17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到上海去
胡海明
  胡海明  

  但凡上了一些年纪又住在郊县的朋友或许都有过这个习惯,去市区游玩或办事都会讲“去上海”。此言常让市区的同志愣一愣,感到很滑稽:侬本来就地处上海市界,是“根正苗红”的上海人,怎么会把去市区唤作到上海去呢?也难怪住在“都市里的村庄”的郊区乡下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没有高架、地铁、轻轨,去市区只有坐公交长途车,而公交车因为距离市中心较远,往往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一班,去一趟市里单程起码要花两三个小时,而住在崇明的就更不容易了,去一趟市区往往要宿上一夜再赶翌日的渡船回去……所以去趟市区像不像外地人去上海?

  我那时住在老闵行,在商业部门工作。由于工作特性,员工休息不是星期天,而是依次轮休。我那时属于“快乐的单身汉”,休息基本上安排在工作日。郊区因为地域局限,文化娱乐及商业设施均落后于市区,因此我休息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市区购物、逛马路。老闵行通向市区的公交车只有一条徐闵线,所以去趟市区很有点仪式感。那天,我会起个大早,路上遇到熟人便会高声说道,“到上海去!”乘一个多小时的巨龙公共汽车,到终点站徐家汇下来。我会选择步行,沿着华山路慢慢地走到淮海中路,有时会驻足凝视那些零星散落的洋房里微黄的灯光去遐想。那时车辆并不多,再加上是平常辰光,所以早上八九点钟的马路车少人稀,非常安静。在粗壮茂密的法国梧桐笼罩下,我沿着淮海中路一直往东走,走到老大昌食品商店,我会买上两包盐水鸭肫肝,一路走一路细细地品味。路过襄阳公园,我会习惯地拐进去遛上一圈,那时还不兴广场舞,因此公园非常安静,我便找张长条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在绿荫掩映的地方听着鸟儿的歌唱,呼吸着新鲜的有点甜味的空气,让自己的身心彻底释放。那种感觉很是惬意!闭目养神半个多小时,我又继续上路。走到南京路上的原上海图书馆。我特别喜欢这里的报刊阅览室,这里的许多报刊在郊区的图书馆难觅踪影。我买上两个咸面包,然后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像久旱逢甘霖的人拼命吮吸!黄昏时分,我会去大光明看场电影,体会顶级影院不同凡响的视觉享受。那时我就想,在市区生活感觉真的很充实!

  电影散场,已是晚上七八点钟,马上跳上26路电车往徐家汇方向赶——因为徐闵线末班车是9点钟,如果赶不上就意味着晚上要在市区做“流浪者”了……

  坐上挤满人的公交车,那感觉就像钻进了昏暗的隧道,映入眼帘的是大棚农舍,没了市区的繁华与活力。躺在床上,耳边响起朋友说的一句话:宁要市区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

  弹指一挥间。如今,高架、轻轨、地铁、公交一应俱全,郊区的人去一趟市区再不会兴师动众,而那句逻辑错误的口头禅渐渐被人淡忘——因为郊区的家已经成了住在市中心的“上海人”的向往之地,许多“上海人”纷纷到郊区落户,这样的景象让我的内心充满自豪——生活在郊区其实也挺好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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