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在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情人节那天总要带几张贺卡回家给父母看。
读过我和姐姐的所有贺卡后,母亲总是要说:“你们的爸爸就是我的情人。”随后,她便复述他怎样在情人节那天从战争中归来。“他身穿军装,真是英俊。”她感叹着,“就是在那天,他求我嫁给他。他永远都是我的情人。”
想起爸爸放在地下室衣箱里的军服,我用最大的贺卡掩住自己的笑。我爸爸的年龄比我朋友的爸爸都大,他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服役。7月4日游行期间,看到当地退伍军人列队经过街上,他问我们:“你们认为明年我应该去游行吗?”
而后,他便从衣箱拽出军服,穿好上衣。可是他的大肚子突出来,只有最上面的纽扣能扣上。他来回走着,高唱《在那边》和《当约翰尼迈步回家时》。随后他从衣箱深处拿出他的老式防毒面具戴上,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大眼睛、长鼻子的怪物。他追得我们满屋子跑,我们尖叫着、大笑着。
因此,在我母亲描述爸爸在情人节回家时,我看到的不是英俊的年轻士兵。我把他想象成我那身穿不合身的军装、圆胖、大笑着的父亲,我看到了有趣的情人。
当我姐姐宣布打算在1953年的情人节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时,那天却成了一个既高兴又难过的日子:我母亲在婚礼前三个月去世了。我作为女傧相,在姐姐前面走过教堂走廊。因为情人节的缘故,我带了一大捧心形的粉红色玫瑰花束。容光焕发的姐姐身着一袭白裙,挽着爸爸的手臂来到走廊,捧着一大捧排列成心形的白玫瑰。
我们永远记得那个特殊日子中的一部分——很久之后其他细节都已经渐渐淡忘,那一时刻却令我们记忆多年。那天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招待会结束时,我父亲向我们要去花束。我知道他打算用那些美丽的花儿做什么。那天晚些时候,我跟他去了去年11月我们埋葬我母亲的墓地。暮色中,还很新的坟墓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花。
我们把脆弱的花心放在墓石附近。在两束花心之间,我父亲放上了戴在他的西装翻领上、紧挨他心脏的襟花。大雪那清新的气息中混合着花儿的幽香。我们站在那里时,我偷看父亲的脸。他的眼神深远——在竭力触及往昔的岁月。我又听到母亲在说:“你们的爸爸就是我的情人。”我知道,他在回忆作为年轻士兵回家的事——在情人节回家,找自己的心上人。
去年夏天,我旅行到了俄亥俄州,去探访父母的坟墓。墓石上有横幅连接的两颗心,横幅上写:“以爱相连。”我一直认为,这句话作为他们的墓志铭恰如其分。他们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亲爱的妈妈和她温柔、有趣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