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童话大师安徒生为名,每两年一度颁发的“国际安徒生大奖”(Hans Christian Andersen Award)被公认为童书界的“小诺贝尔奖”,历来得主都具有划时代的社会意义,且对童书创作投入实至名归的长久贡献,堪称终身成就奖。
近期正在上海举办的“世界插画大展——安徒生终身成就奖50周年展”呈现了自1966年以来的25位国际安徒生大奖插画奖得主的作品200余幅,透过这半个世纪以来的大师手笔,我们走进的绝对不是“天真无邪”的无菌室,而是真正的现实,每一扇门背后并没有隐藏恐惧、愤怒、不安甚至暴力和危险,令人感觉温暖的是,门口都有天使,一再提醒孩子们:爱与艺术能够创造抵挡黑暗的力量。
无论是从民俗艺术中提取养分,还是促进东西方的艺术了解,安徒生插画奖的获奖者们都用自己的艺术语言丰富了本国的悠远历史,更为世界带来精彩交织的多元图像。
1976年的获奖者、俄罗斯女画家塔吉娜·玛丽娜出生于窝瓦河畔的下诺夫哥罗德,城市名称曾在1932至1990年间更名为“高尔基”,以纪念生于当地的俄国文豪高尔基。这座13世纪的古城,古迹名胜众多,当地的俄罗斯民间艺术传统色彩浓厚,深刻反映在了女画家的创作上。二战期间,玛丽娜深为俄罗斯民俗版画“鲁波克”(Lubok)的形象生动、色彩鲜丽所吸引,随后在1940至50年代,走访俄国各地采风、搜集古老圣像与民间艺术,结合传统元素与西欧现代绘画手法,创作出一系列独具个人风格的图画。“我的小城故事系列、风景素描、人物肖像、花卉画都不是独立存在的。”玛丽娜于1977年出版的德文版回忆录《窝瓦河与北德维纳河之间》 (Between Volga and Dwina)写道:“对我来说,它们是童话插画的入门研究。它们来自我流浪、旅行路上所见的一切,还有我在漫长人生中所阅读、经历的一切。”
杜桑·凯利1948年生于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提斯拉瓦,他与妻子史坦克·洛娃同为杰出的斯洛伐克插画家,这对插画佳偶相知相恋相处数十年来,在艺术风格、技法相互影响,却又各自保有独特风格。“对艺术家来说,能为美丽的文字画插图是种荣幸。我想感谢写出文字的作家,让我们有机会能认识他们的作品,尤其刘易斯·卡罗尔(《爱丽丝漫游仙境》的作者),他的作品总能不断带给我启发。”杜桑·凯利在安徒生大奖获奖感言中,谦虚地将荣耀归于自己合作的作家。而对全球的杜桑·凯利迷而言,他的绘画世界用丝缕密织的繁复线条、层次异常丰富的奇幻色彩,汇聚了东欧民族独特的神秘美感,成为吸引人阅读绘本的魔法之钥。
“我很高兴安徒生插画大奖把奖颁给了一个依然用手工作画的人”,这是1996年得主克劳斯·恩西卡特的获奖感言。看过柏林围墙筑起又崩塌,走过波涛汹涌的时代巨变,恩西卡特的插画以一种日耳曼式的冷静,构筑严谨缜密的线条世界,并在略带夸张的异化手法下,展现慧黠之光的幽默。恩西卡特1937年生于东柏林,他自1951年便接受商业画师的训练,继而于1954年进入东柏林应用美术学院攻读商业艺术。他作品的致密线条,带有浓厚的19世纪德国浪漫主义蚀刻版画韵致,得力于这所学校特别重视手绘字、排版和印刷,为学生所奠定的扎实基础。恩西卡特擅用细铅笔和鹅毛笔勾勒线条,再以半透明或不透明水彩填色,一丝不苟呈现所有物体、服装、脸部表情、甚至是暗示动作的微小细节。他偏爱将手绘字、缩写字母、藤蔓图案等装饰元素注入画作,也发展出融合书写艺术和书籍插画技巧的独特风格。
1998年的获奖者法国插画大师汤米·温格尔曾被称为“艺术叛徒”,他主张:“让孩子面对恐惧,他们才知道如何克服恐惧。”而至今仍是唯一一位美国获奖者的插画大师莫里斯·桑达克更直言:“童书世界有很多禁忌。那些对于孩童所感所想的概念,都不是真实的。我们想让孩子看兔宝宝、小白菜、蓝天白云之类的烂东西。这真是对付小孩的阴谋,现今仍是。如果总是假设孩童都是纯真、没有想法的话,那干嘛还给他们东西读?”
一一细品这些大师所画所想,会发现他们从未自我设限“画孩子看的画”。他们忠于内心,为自己的信念而画,为自我创作而画,因此创作出不分老少、任何年龄都能受到感动、启发的隽永之作。这个世界不尽完美,探索真实的世界就是一种冒险。然而,对生命的体验和认识,正是成长必须经历的阵痛,于是,这些大师用他们的作品向我们招手:“来吧!你有爱的力量作为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