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假年仅九二,恩师郭老若愚(智龛)先生日前遽然谢世,驾鹤西去。怪不得好端端的秋阳天骤然洒下一阵凉雨,顿生寒意。几十年跟随先生,不愿去想分手的那天。但这一天还是来了……
郭老,您是位慈祥的长者。您自小结交大师巨匠,从郭沫若到邓散木,从郑振铎到徐森玉,从黄宾虹到冯超然,从沙孟海到沈尹默,所取尽高而自巍。与您交谈,无论谈题多么深奥复杂,您永远面带微笑,深入浅出。您那幽默的沪语,永远是那么亲近。而您为研究而收藏的各种实物,也永远为我们开放,总是不厌其烦地为我们展示、解说。莫非你曾剃度的经历,提升了您的人格魅力?作为弟子,您的鼓励,您的人格感染,连同您的学术思想和研究成果,真是一生一世也享用不尽。
郭老,您是位博学的智者。您一生著作等身:从书画碑帖到珍版典籍,从玺印钱币到紫砂砚墨,从殷墟甲骨到郭店楚简,从红楼研究到太平天国,天南地北,人间天上,你居然皆能触类旁通而举重若轻。或系列杂谈,或专著论述,纵横开合,登峰造极,研究之广之深之实,令人瞠目。难怪世有北王(世襄)南郭(若愚)之称,真能者真的不多啊。
郭老,您是位本分的学者。您的一生都在追求,而追求的永远只是学问,任何虚名物欲在您看来都只是身外浮云。师母早逝,您依旧孑然。难能想象的是,直至终老的您,还住在没有卫生设备的老房,而您的卧床宽仅三尺,夜寐所枕乃木,三餐喜食为粥。简朴得不能再简朴的近乎苦行僧的生活,丝毫没有影响您对学问的追求。您的藏品只是您研究的需要,到底也没把它们换成享乐。相反,当您得知本土博物馆征集相关文物,您却一次次地捐献。斯人遽去山河倾,信史还期评点新。恩师啊,我们为您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