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看到罗汉松长得郁郁葱葱,就像见到他们九泉之下庄严的微笑。
那罗汉松冬天时曾被风吹断了一根枝,心里克拉一声,从生理上感到疼痛。我们兄妹不由自主跑去找园丁,恍然觉得,这是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医生让我们大家到齐了谈话,发病危通知。我大哥沉默着,我二哥叹着气。姑妈和爸爸如今都不见了,他们变成了那棵树。
时间是流逝的,悲伤从冰雪变成了水,渐渐渗入泥土,变得看不清了。生活好像恢复了原状。只是冷不丁的,它会像晴天霹雳一样突然在寂静的生活中炸响,你张着双臂,却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身体,你支开双手,却再也摸不到他们的面颊。只有那棵树还在。
夏天它散发着松香的气味,冬天它变得深绿,春天它总有新芽。那棵罗汉松在春天时的新芽,新绿色的,好像朴素而结实的花朵。秋天时我们兄妹一起去扫墓,松针好像也知道冬天要到了,密密地缩成一丛丛的,准备过冬。嫂嫂用手拂了一下它们,说,记得小时候园丁总是给树杆围上蒲包才过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