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是国棉一厂的机修工,整天与机器打交道,平时邋里邋遢,不修边幅,衣服上总是油迹斑斑。他也是有名的吝啬鬼,孙女长这么大,从来没给过一分压岁钱。为此他老婆翠花不知唠叨过多少回,他总是憨厚地一笑而过。
今年二月,张老汉光荣退休了。
这天一大清早张老汉就起床了,破天荒地边照镜子边梳头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油光铮亮。打理完毕,喝了几口米粥急匆匆就出门了。“老头子,去哪儿?”翠花冲着他背影直嚷嚷。“有事……”张老汉头也不回就走了。“都退休了,还能有什么事?”翠花心里直嘀咕。晚上一回到家,张老汉把衣服随手一扔,话也不说倒头就睡。翠花即使有一肚子的疑问也只能憋在肚里了。她捡起地上的衣服,发现衣服上破了个洞。大清早出门的人现在才知道回来,衣服破了也不知道。真是越老越贪玩。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更奇怪的是:人老了,为啥反而爱打扮了?到底是在干吗?不会是有……自己老实巴交的男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断然否定了自己荒唐的念头。可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又让她谜团丛生。
这天翠花无意中发现抽屉里的钱少了不少。这回她实在忍无可忍了,拦住了正要出门的张老汉。“老头子,这些天你在做啥?”翠花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我?我还能干吗?每天就是和老李他们一起下下棋,聊聊天啊。”张老汉笑着回答。
这回答在翠花看来分明是故意在敷衍,也更加深了对张老汉的怀疑:“不老实,心里肯定有鬼!”“我问过老李了,他说你很长时间没去了。你说,你到底在做啥?”翠花不依不饶。“不是跟你说了我有事嘛。”见谎言被戳穿,张老汉不好意思笑笑。“你一个退休工人能有啥事?”“真是的,说了你也不懂!”“对,我文盲,什么也不懂。现在你长本事了,开始嫌弃我了。张老汉,我跟你没完……”翠花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悲从心来,嚎啕大哭。张老汉本来就理亏,再被翠花这么一哭,有些不知所措。“你这是干啥?老太婆。你……你先不哭了,有话好好说……”
翠花止住哭声,厉声喝问:“那抽屉里的钱怎么少了?”“老太婆,你听我解释……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听到这话,翠花立刻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朝夕相处却有些陌生的男人。“老太婆,你知道我就一贱骨头,上班的时候,每天忙忙碌碌也习惯了。退休后,该享福了,可这也痛,那也酸,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正好有人说起在东海边有块空地,一直闲置着。我就想着把它租下来,没想到村里一口就答应下来。这些天我又在四周走了个遍。我就想,现在城里不是都时兴绿色食品吗?我们可以种植些葡萄,顺便可以养些鸡鸭,你说好吗?”“好是好,但好了你就爱打扮了……”“哈哈哈!”张老汉一听,禁不住仰天大笑:“老太婆,你误会啦,有时外出取经,洽谈业务,身上打扮得光鲜一点有啥大惊小怪!”这时翠花谜团尽释:“那你为啥不早说?”“你身体不好,我怕你担心,我也怕孩子们反对,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们!我们的孩子都很有出息,也孝顺,可我还是希望能留给他们一点什么?即使再累我也值了!”
说到这里,张老汉从包里摸出一份《种植葡萄土地租用协议书》递给翠花,看得翠花喜上眉头:“好,老头子,钱用在刀口上,我支持你!我们一起干!”他们的手握得更紧了,他们的心也走得更近了……
甘肃大地震时,两人从电视里看到震区百姓缺衣少食,决定把葡萄园经营所赚的一部分钱捐出去。他们也许不能给子女攒下很多的物质财富,但留给后代的依然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