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又至,不禁想起那年的冬至。
那是1962年,我在苏州工作,苏州的冬至习俗是上坟祭祖,可在当时,这算是迷信。冬至之夜,全家喝冬釀酒还是流行的。那冬釀酒,非常美味,此酒只供应冬至日一天,第二天就买不到。有当地人说,即使买到,那味道也不一样了。我们是外地人,不知其奥妙。
三年困难期间,物资匮乏,油、糖、食品,什么都得计划供应,遇节日,稍好些。当时我们这所近千人的高校,不少人已经逢冷闹病,贫血,肝炎,缺少营养的缘故吧。我也是脸部浮肿。就在此时,学校里传出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冬至晚上全校聚餐。不久,有人又从食堂打听到精彩食谱:大排、酱鸭、油煎带鱼,还有名菜“粉蒸肉”,点心有肉包和豆沙包。冬釀酒尽喝……大家像盼过年一样奔走相告,差点就学老外“逢人拥抱”了!而我却为了难,我还带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呢,儿子白天送托儿所,晚上自己带。那可怎么办?我怎能与美食失之交臂?同事们出主意:把孩子喂饱了,让他睡在宿舍里。也只能试试了。
餐厅格外明亮,食品的香与人的笑,使这个冬至夜好特别,吃得开心而满意,我差点将儿子忘记了。
待回到宿舍,愣了:儿子光着脚,两条小腿挣出了被面,脸蛋通红,哭声嘶哑,床单上已湿了一片……还好,人没有从床上摔下来。我好内疚,美食的诱惑竟然使我疏忽了做妈的责任。许多年之后,当我说起这段往事时,孩子们笑说,照美国的法律,我这样是要被警察找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