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零时起，上海活禽交易市场进入季节性关闭。然而，在崇明、金山、松江、青浦等郊县地区，非法捕杀、偷运、贩卖和食用野鸟的行为依然猖獗。

　　每天，都有上万只雀鸟、斑鸠、野鸭等禽鸟，未经任何检验检疫从黑市流入野味餐馆，甚至家庭厨房。

　　春节正值候鸟迁徙期，也是禽流感高发季。疾控专家提醒：市民应减少与野禽接触，尤其出游时勿食“野味”，过个平安年。

　　麻雀野鸽公然叫卖

　　“凌晨5时40分，青浦区练塘镇农贸菜场门口，发现3名非法售卖野鸟的摊贩，通知民警后截获一人，查扣剥去羽皮的死鸟78只。”

　　“7时50分，金山区枫泾镇新泾路菜场管理办公室斜对面，摊主现场拔羽、剥皮、宰杀野鸟，水泥台上堆放至少200只雀鸟和斑鸠，不时从台下纸箱拿出死鸟。”

　　“9时10分，金山区朱泾镇万安市场东门外，3名鸟贩在林业站工作人员到达前逃离，遗落的一个小麻袋内有近百只死鸟，大部分已经散发腐臭。”

　　在市政协委员、《自然与科技》杂志主编周保春的调研本上，1月28日的三条笔记触目惊心。那天上午，他与民间护鸟志愿者姜龙，随同上海野保站工作人员来到青浦、金山的三个大型农贸市场，实地探访春节前的野鸟贩卖情况。

　　临近过年，上海郊区的野禽交易市场愈发火热，一些市民将野禽作为冬令进补的佳品端上餐桌。“这几个摊位的生意都很火，鸟贩子把手头的货卖完后，不断有新货从其他地方送来。”周保春回忆。

　　姜龙则用“供销两旺”形容野禽交易，不同市场的售卖方式、价格也有区别。在金山，麻雀大小的小鸟普遍3元一只，野鸽子大约在20至30元。在青浦，鸟贩子用线绑起雀鸟腿足，10只扎成一捆卖15元。

　　野禽黑市屡禁不止

　　公开非法售卖野禽的现象在上海长期存在，可谓屡禁不止。

　　“万安农贸市场，就有好几张顽固的‘老面孔’。”姜龙介绍，去年12月28日，朱泾镇公安和林业执法人员在该市场查获超过一千只野鸟，并将4名摊贩带回派出所。但是，今年1月5日，就听到回访的志愿者反映“上礼拜被抓的四个老阿姨又在老地方摆摊，卖起成堆的野鸟”。

　　鸟贩子流动性、隐蔽性强，善打“时间差”和“游击战”。5点半开卖、7点钟收摊，赶在城管、工商部门上班前“销声匿迹”。“时间一长，小贩都认得民警和野保队员，我们一接近摊位，他们就开跑。”周保春无奈感叹，在新泾路菜场发现野鸟摊位后，他立刻赶到枫泾镇工商所举报，然而当他和工作人员回到市场时，得到“风声”的贩鸟女摊主已经“若无其事地吃起早饭，面前的水泥台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周保春透露，在金山、松江、宝山、青浦等地，有超过10个农贸市场贩卖野鸟，每处一次摆出的鸟儿数量都不少于500只。他算起一笔账：按照三天卖完一批野鸟测算，一个农贸市场每年卖出的野鸟数不少于6万只。“说明每年在上海被猎杀而进入食客腹中的鸟儿，肯定超过60万只！”

　　一位经常在郊县走访的志愿者则认为现状更不乐观：每年在上海地区被非法捕杀食用的野鸟的数量，保守估计也在百万只以上。

　　接触食用暗藏隐患

　　“在查处的野禽中，除了现场拔毛去皮的，也有经过冰冻的死鸟，出售时已经明显腐败变质，散发恶臭。”姜龙怀疑，这些腐坏的野鸟大多是流向小饭馆，做成“野味大餐”。

　　“野禽来源不明，可能携带多种亚型流感病毒，潜藏风险与隐患。”上海市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刘佩红解释，野生鸟是许多人畜共患疾病的天然宿主，人与鸟类近距离接触极易染病，除了禽流感、西尼罗河热等，有些疾病尚不为人所知，传播途径和致病机理有待研究。

　　去年4月，中国科学院病原微生物与免疫学重点实验室对H7N9禽流感病毒基因溯源研究显示，H7N9禽流感病毒基因来自于东亚地区野鸟和中国上海、浙江、江苏鸡群的基因重配。

　　此外，不少盗猎者在捕鸟时采用“毒杀”方式，以呋喃丹等剧毒、高残农药毒杀野禽，黑心商贩则将这些“毒鸟”直接售卖给餐馆和市民。当人误食被呋喃丹毒死的野禽后，有可能出现流泪、痉挛等症状，而且毒性残留时间较长，将造成永久性损伤，严重时甚至会致死。

　　大年初一起，上海实施活禽交易季节性关闭，刘佩红提醒市民同时远离野禽市场。“最近，多地进入禽流感易发、多发期，正规的活禽交易都有危险，更别说是野禽黑市。”刘佩红呼吁，市民应培养健康的消费理念和饮食习惯，别因为贪图一时“尝鲜”，将健康和安全弃之不顾。

　　倡议扩大禁猎范围

　　有需求，就有市场。野禽交易长期活跃，直接诱发盗猎泛滥。“尴尬的是，偷猎者即使捕杀成千上万只野禽，也构不成触犯法律。”周保春坦言，相关法规的缺失，是猎鸟、贩鸟行为难以根除的原因之一。

　　“比如这次在练塘镇，从鸟贩子那里扣查的78只野鸟全部被拔毛处理，暂时不能分辨品种是否涉及国家保护动物，所以民警只是登记了摊贩的身份证号和联系方式，口头教育后就放走了。”周保春补充，上海绝大多数留鸟都不属于国家级保护动物，只是“三有动物”，即有益的、有重要经济价值和科研价值的动物，目前我国对于捕杀、收售、持有“三有动物”并无明确处罚。

　　今年两会，周保春与同事顾洁燕向政协与人大同步提交《关于扩大本市野生动物禁猎区范围的建议》。“在禁猎区内捕捉非国家重点保护的鸟类20只以上，就可由公安部门刑事立案。但上海的禁猎区连同自然保护区总面积只有1135平方公里，约占上海陆地总面积的18%，剩余82%未受保护的土地，成为了偷猎者肆意妄为的不法空间。”

　　周保春认为，如果能够将上海全市列为禁猎区，将有效打击非法捕杀、贩售野禽的行为。“或者划定禁猎期，例如湖北省就从今年1月1日起，禁止捕猎所有野生鸟类，直至2018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