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起古琴界“炒作”的第一高手,恐怕非嵇康莫属。一曲《广陵散》虽不是他的亲作,但若不是他临刑前非要拿来演奏一遍,并说出“《广陵散》从今绝矣”这样惊天动地的话来,这曲子定然得不到这样大的名气。
嵇康的话放到现在,简直可以视作一种饥饿营销了。且他又是个潇洒至极的美男子,拥有粉丝无数,据说到临刑前,还有“三千太学生”强烈要求代他去死。《广陵散》能得嵇氏代言,焉有不红的道理?尽管在不少琴家眼中,《广陵散》这首曲子颇多杀伐之气,锋芒太过,在讲究含蓄平和的古琴中并不算上乘之作,然而一说起《广陵散》,人们便想到嵇康的悲壮慷慨,想到名士风度,仰慕和向往之情油然而生。
嵇康自己也是会作曲的,他写了四首琴曲,被称为《嵇氏四弄》,分别为《长清》《短清》《长侧》《短侧》,据说艺术水平颇高,也许并不逊于《广陵散》。虽未失传,却鲜有人知。可见,他并不爱“自我炒作”,而甘愿为别人的曲子做“制作人”。在这一点上和司马相如有本质区别。与他并列“竹林七贤”的阮籍有一首颇好听的曲子叫做《酒狂》,由于简单易学,几乎是学琴人都会弹的入门曲之一。但阮籍也是不会自我营销的,他有一组十分出名的《咏怀诗》,写到“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却不借机给自己的曲子做些植入广告,所以《酒狂》在名气上还是比《广陵散》差得多。
严格来讲,前面所说的那些其实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炒作”,有好多不过是无心插柳的结果。真正有意“炒作”琴曲的第一人当属宋代的崔闲,而崔闲所“包装”的曲子叫做《醉翁吟》。
《醉翁吟》顾名思义,与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有关。据说当时的太常博士沈遵读过欧阳修那篇文章后,非常喜欢,还特意跑到滁州体验观光,回来后便作了《醉翁吟》这首曲子。欧阳修听说此事后很是激动,还特意写了首诗称赞它,这算得上该曲的首次“炒作”。然而这曲子却一直没有相配的歌词,终究不够完美。直到三十年后,沈遵的琴友崔闲决心打破这个局面,他将谱子记下来,去找当时的天下第一大词人苏东坡填词。苏东坡是欧阳修学生,自然愿意出力,两人一拍即合,“闲为弦其声,居士倚为词,顷刻而就,无所点窜”。
据欧阳修文意所作的曲,配上苏轼的词,自是锦上添花,也成就一段佳话。这崔闲若活到现在,定是“金牌制作人”一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