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歌剧女皇玛利亚·卡拉斯去世40周年,全世界的纪念活动和音乐会估计不会少。原定韩国女高音曹秀美在上交音乐厅举办一场纪念音乐会,后因故不能前来,改由中国当今著名女高音黄英救场——“中国夜莺”致敬“歌剧女皇”。看了节目单,有乐迷也许会说,擅长抒情和花腔的黄英,与卡拉斯的嗓音不是同一“路子”,既然是纪念卡拉斯,音乐会的曲目中为何几乎少见卡拉斯的招牌曲目?但我不这么认为。在歌剧演唱史上(以有录音为准),卡拉斯全能而多变的嗓音独树一帜,谁一味模仿她,很可能会是东施效颦,而且也不可能。我们纪念卡拉斯,更重要的是纪念她为艺术倾情投入执着追求的忘我精神和艺术本质,因此,黄英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演唱最能展现她艺术特色的曲目,我认为这是一种明智而又尊重艺术规律的选择。
这场独唱音乐会是由莱比锡歌剧院终身客座指挥、德国指挥家马蒂亚斯·福雷姆尼执棒,上海交响乐团伴奏。上半场,黄英唱了两首,首先开唱亨德尔歌剧《里纳尔多》中女主角阿尔米娜的咏叹调“让我哭泣吧”,这首名曲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整部歌剧的名气,曾经出现在西方电影的插曲中。黄英的演唱深情委婉,运腔自如,抒发出人物悲哀无奈的深切之情。第二首是莫扎特音乐会咏叹调“你有一颗忠诚的心”,黄英的演唱优雅亲切,对莫扎特特有的韵味和气息掌控堪称一流,惟妙惟肖地表达出一名女仆对爱情既渴望又怀疑的矛盾心情。
下半场黄英唱了四首,唐尼采蒂歌剧《唐帕斯夸莱》中诺莉娜的咏叹调“那动人的目光”,黄英对意大利传统美声中卡瓦蒂纳-卡巴莱塔双重结构的掌控和演绎非常出色,灵动自如;罗西尼歌剧《赛米拉米德》中的咏叹调“希望的曙光”,是极为考验女高音流畅贯通的气息以及对罗西尼大量花音装饰掌控的招牌曲目,黄英胸有成竹,舒展自如;普契尼歌剧《燕子》中玛格达的咏叹调“多雷塔做了什么梦”,黄英的演唱婀娜多姿,声情并茂,普契尼的奶油味道浓极了,极品!罗西尼歌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的名曲“我听到一缕歌声”,大概是罗西尼所有女声中最著名的曲目,集花腔、戏剧、抒情于一体,也是本场音乐会中黄英向卡拉斯致敬的代表作,跌宕起伏,徐疾有致,抑扬顿挫,一气呵成!在此特别要提到黄英出色的花腔运用,颗粒感、连贯性和气息韵味的把握,堪称一流,令人赏心悦耳,极为陶醉。黄英在安可了一首普契尼《我亲爱的爸爸》后,最后又安可两首中国歌曲:绥远民歌《小路》和青主的《我住长江头》,颇为意味深长——演唱事业犹如弯曲小路,后者表达了恋人的坚贞信念和崇高情操,是否象征了黄英对卡拉斯的崇敬之情?
黄英本场音乐会的成功,显示了她自知之明的智慧,她不唱不属于自己的曲目,她在自己合适和掌控的范围内尽情挥洒,要不是指挥和乐队有几处高潮时音响过猛了些,演唱效果会更好。这场音乐会的乐队曲目别具一格,全部是瓦格纳(除了安可是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第一号》),有《纽伦堡名歌手》前奏曲、《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前奏曲与“爱之死”、《罗恩格林》第三幕前奏曲、《帕西法尔》中的“圣星期五的奇迹”。在上海如此少见的瓦格纳音乐,吸引了不少瓦格纳迷前来观赏。上交很少演瓦格纳的音乐,乐队和乐器的配置也不够(比如瓦格纳号),因此演奏水准参差不一,相比之下,《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前奏曲与“爱之死”演奏得最好。在此有个想法,既然是纪念卡拉斯的音乐会,唱段中已经少见卡拉斯的招牌曲目,那么乐队演奏是否可选择一些卡拉斯演唱的招牌歌剧中的音乐片段?比如:贝里尼《诺尔玛》、唐尼采蒂《拉美莫尔的露琪亚》、威尔第《茶花女》……如此是否更符合本场音乐会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