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威烈:共同点一,都有明确的改革目标。各国民众示威游行打出的口号,大都直接指向本国领导人,要求其下台,如突尼斯、埃及、利比亚、也门和叙利亚等国都是如此。民众不满的是生活中的高失业率、高通胀、财富两极分化和统治者家族的长期专权,反对的是腐败、专制、僵化体制、老迈政治等。这种把发展民主与改善民生作为共同诉求的现象,反映了阿拉伯国家民众通过改革实现国家现代化建设的强烈愿望。
共同点二,起始阶段都采取了自下而上的群众运动方式。游行示威没有明确的政党和领导人物出面组织、领导,事先也没有具体的计划和部署。群众运动的目的都是要在政权更迭的基础上,通过立宪、修宪、议会选举和大选,开展国家的制度化建设。
共同点三:伊斯兰宗教势力通过逐步介入和参与,正成为运动的重要主导力量。在阿拉伯国家具有广泛深入影响的穆斯林兄弟会摆脱了在埃及的非法地位,组建起自由与公正党参加政治生活。至今,诸如穆兄会那样持相对温和主张的伊斯兰组织,已在突尼斯、摩洛哥和埃及的选举中取得领先地位,成为中东北非地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不同之处主要有以下两点。 一、共和制国家出现的社会动荡要比君主制国家激烈、严重。君主制的世袭制度具有合法性,而共和制国家搞世袭制则很难获得认同。同时,君主制国家大多为油气输出国,拥有及时动用国家资源纾解民生矛盾的能力。因此,海湾国家(除巴林外)与约旦、摩洛哥等国,政局动荡时间都较短,恢复秩序也快。
二、外力介入方式和力度不同。动荡国家分为和平示威和暴力冲突两种方式。前者如埃及、突尼斯;后者如巴林、利比亚、也门、叙利亚等国。外力介入的对象主要是后一类国家。
今年出面干预阿拉伯国家的外力,有国际组织(如联合国)、地区组织(北约、阿盟、非盟、海合会)和美、法、英等西方大国以及地区国家如土耳其、伊朗等。它们介入的方式最激烈的是采用军事手段,如北约等直接出兵攻打利比亚;面对巴林的什叶派骚乱,沙特和阿联酋也出动千名军人予以平息。另一种方式是由阿盟和海合会出面,使动荡国家总统下台,造成政权重组,比如也门。对叙利亚则采取一面实施制裁,一面派庞大观察团入境监督,以逼迫叙政府执行它与阿盟所签协议。
李伟建:这次动荡的一个共同点是,各国民众都将要求政府下台作为主要诉求,但由于国情不同,各国的后续发展也有区别。
突尼斯是这次动荡的发源地,虽然一开始的抗议运动也夹杂了暴力,但相对于其他国家,程度较轻,持续时间也较短,突尼斯也是动荡后最早举行全国大选的国家,据悉共有114个合法政党在大选前完成注册。最终主张温和的“伊斯兰复兴运动”赢得议会选举多数选票,负责组建新的联合政府。总体来看,突尼斯的转型相对比较平稳,这与该国居民受教育程度较高,中产阶级人数较多,民族教派单一且较为温和等特点密切相关。
相比之下,埃及的情况要复杂得多。埃及人口众多且受教育程度偏低。长期以来形成的宗教势力与世俗力量的博弈、穆斯林与基督教派的矛盾冲突、军队对政治的掌控、国内严重的腐败与贫富不均等社会现象,并未因穆巴拉克被推翻而缓解。
相反,近期埃及首都开罗等地的示威游行不断,民众与政府军队发生持续冲突,并呈愈演愈烈之势。有人将之称为埃及的“二次革命”,但更有人将埃及当下的混乱局势形容为已经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利比亚反对派借助西方的力量推翻了卡扎菲,但卡扎菲时代被掩盖的部族矛盾已经爆发,随着国家利益和权力重新分配的开始,各派将加剧争权夺利的斗争。
也门总统萨利赫虽然迫于压力交出了政权,但国内局势同样未能因此平息。示威者不依不饶要求审判萨利赫,连日来与政府安全部队发生了多次冲突,“基地”组织趁机蠢蠢欲动,不断壮大势力。由于面临诸多挑战,刚刚成立的新政府,对于也门乱局短时间内恐怕也难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