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去了,从报上看到,今年的扫墓踏青,有些数据又创了纪录。
对于我说来,清明这个“黄金周”别无他意,仅意味着一个神圣的时刻:祭扫先人之墓。
清明现在成了一个大节,但它与春节不同。春节的诸多忙事,可以借手于他人,或者上饭店、或者去旅游。清明之事,则必须亲力亲为,虽说时下出现了“代扫墓”、“代哭泣”的“新兴产业”,在我看来,这几乎是匪夷所思之事,想都不敢想。所以,春节这个大年一过,清明扫墓之事,就摆上了议事日程。
我的祖母、父母合葬在苏州凤凰山;我的岳父母则合葬在青浦福寿园。清明走两个地方,尤其是清明“扫墓流”超过春节“探亲流”时,委实需要好好合计。筹划出行路线,联络兄弟姐妹,选好“黄道吉日”,准备祭扫贡品,每个环节都不能出现“纰漏”。还有买票,过去可以托朋友把火车票一下子搞定,大家只要在火车站大钟下集合就是了。现在必须是每个人自己带着身份证各顾各地去买,代报身份证号码决计不行。在火车站上车时,虽然根本不见有人来查验你,但一旦抽查“中奖”,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除了“新墓三年必须正清明扫墓”的特例,我一般都选择提前去。这不但为“错峰”,更为“血的教训”所致。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有事拖到五月份才去苏州,自信“熟门熟路”,但到了墓地,转了好几圈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只能到墓地办事处查询。结果发现,自己就在祖母和父母的墓地四周来回转圈。这会不会是先人对我“迟到”的一种惩罚?百思不得其解。从此之后,“赶早不赶晚”,成为我的一条“铁律”。年年如此,雷打不动。
细细算来,到苏州扫墓,已有25年次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出火车站,赶大巴,奔墓地,祭先人,像样的在苏州玩一下,一次也没有。最多是在观前街吃上一顿饭,大家稍微放松一下,叙叙旧,然后赶回来的火车后又各奔东西。墓地的管理费,我喜欢几十年一缴,一则省去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看来,也躲开了“节节高”的涨价),二则可让长眠于那里的亲人无“拖欠物业管理费”的后顾之忧。我现在已缴到2025年。想想到了那时,自己将是75岁了。
我们兄弟姐妹也合计过,大家年岁都大了,以后可不可以每年有人去,大家轮着去。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但看到一篇题为“当时光精确到数字”的文章后,我动摇了。那篇文章这样写道:一个年轻的妈妈22岁生下孩子,朝夕相处了19年之后,孩子外出闯荡了。如今,孩子有半年时间没有见到妈妈了。他算了一下,妈妈现在41岁,如果妈妈能活到100岁,也就只剩下59年了。如果他每半年去看妈妈一次,母子间只有118次见面机会了。他的心为之一凛。故事不长,却似警钟长鸣。
这是一条最朴实无华的真理:当时光精确到数字的时候,我们恍然惊觉,原本可以熟视无睹的机会,竟然会如此少,它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划开你的肌肤,让你疼痛,叫你猛醒。有生之年,还有多少次祭扫先人墓地的机会,我不算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