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岁的浙江诸暨人何国苗,人称“公益哥”。近年来,他频繁以个人名义捐助公益慈善事业,从2004年至今捐款总额达1000万元。然而,他自己没有购置一处房产。他和老婆女儿,还有老母亲,只是挤在老家一间老房子里。从一个贫困的农村孩子到成功的发明家,怎样的经历让他走上了公益之路?被称为“公益哥”的何国苗有着怎样的人生故事?
坎坷童年学会感恩
诸暨市安华镇矿亭村10号,一座普通的二层农家小楼。何家老宅已有30多年的历史,里面装满了一家人最幸福的回忆。在何国苗10多岁时,全家人勒紧裤带,几经波折才建起了眼前这幢看来并不起眼的小楼。
2012年5月,一直把公司总部设在河南的何国苗回家乡矿亭村发展。家乡人原本以为,像何国苗这样的“大老板”,做慈善出手阔绰,自己的生活也一定比较奢侈。“我母亲已经83岁了。喜欢自己熟悉的人和事,爱在村里和老邻居走动,不愿住外头。”何国苗曾试探性地问过母亲赵粉花,在诸暨城区买房子如何?结果年迈的老母亲回答,“新房子造好,你们自己去住吧,我只要住矿亭,哪里都不去。”于是,何国苗就干脆把老宅整修了一番,陪着老人住了进去。
整修老宅,何国苗花足了心思。由于老宅年代已久,加之当年建造之时用的是砂浆、多孔板,考虑到安全问题,二楼只按女儿何彬旎的喜好设置了一间阳光房,全家人的起居都安排在一楼不到30平方米的空间内。他和妻子一间房,女儿则陪着奶奶住一间。
何国苗有兄弟姐妹7人,他排行老六。在他幼年时,父亲上山背木头砸伤头部丧失劳动力,母亲患上十二指肠溃疡,肚子肿得很大,卧床不起,四姐得了败血症,何家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特困户。何国苗的青少年,可以用两个词概括全貌——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他上小学时穿的棉袄,是姐夫穿了5年的旧棉袄,母亲翻个面给他当新衣服穿,里层穿旧了,母亲又翻个面让他再继续穿。何国苗的母亲每天都要外出讨米,只要讨到米,何国苗在这一天就会安心上课,否则心里惴惴不安,因为全家人要挨饿了。
由于家境窘迫,何家一年到头除了过年根本吃不上肉。有一年除夕,母亲赵粉花咬牙买了两斤猪肉,做了一碗霉干菜烧肉。年夜饭的时候,母亲给每个孩子碗里放了一块肉,而年幼的何国苗却把自己碗里的肉放回了只剩下干菜的盆子里。何国苗说,对于几乎整整一年没有尝过肉味的他来说,那块肉的诱惑是巨大的,可当时年幼的他却想着,自己少吃一块肉,家人可多吃一块肉。成年后,他时常会想起那年儿时碗里的那块肉,或许从那时起,他的心里就播撒下了谦让和友爱的种子。
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了母亲身上,何国苗的学费都成了问题,正在走投无路时,何国苗的老师站了出来,主动帮他承担了书费等花费,学校也对他的学费进行减免,就这样,何国苗才顺利考取了浙江美院附中。不料,何国苗四姐这时患上了败血症,家里连医药费都成问题,何国苗决定放弃学业。由于有绘画天赋,何国苗来到了诸暨文化馆打工,并兼职给别人画像。随后,何国苗的工作范围又扩展到了雕塑和修复当地寺庙佛像。“虽然我初中都没毕业,但是在贫困的童年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儿给我家的帮助,比如逢年过节,总会有好心人给家里送来年货,很多事情让我自幼就学会了感恩。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等我长大能挣钱了,一定好好报答帮助过我的人。”
日子好过了,何国苗没有忘记儿时的誓言。十多年前,矿亭村要修村道,他将多年来的积蓄1.1万元全部捐出。对此,母亲赵粉花相当赞同:“以前家里穷,现在儿子有出息了,该有的都有。钱不如用到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慈善是生活一部分
女儿呱呱坠地,经过琢磨和研究,何国苗的第一项发明——“儿童着凉尿床报警肚兜”诞生了,“当时,我女儿夜里经常踢被子导致着凉,我就总想,有没有办法能让这种情况避免呢?”这个根据温度调节自动报警的小发明承载着何国苗对女儿浓浓的父爱。
此后,何国苗一位浙江义乌朋友一句无意中的玩笑话提醒了他。“你这个小发明要是批量生产的话一定卖到脱销啊。”一语惊醒梦中人,果然,报警肚兜一上市销售火爆,何国苗为自己设计的产品申请了专利。当地的一位老板以30多万元的价格买断专利,何国苗淘到了创业的第一桶金。何国苗从此改行,从儿童着凉尿湿报警肚兜、绒花刺绣机,到轿车充气垫护罩、步行磁感助力器,先后获得87项国家专利,为他带来不菲的收入。
何国苗和慈善结缘,源于2004年那趟井冈山投资创业之行。他在一家敬老院看到老人们用压水井打水,便捐出5.5万元把自来水送到了每个房间。老人们跪拜着感谢时,何国苗泪流满面,这成了他最难忘却的记忆。
从2004年开始,每年捐出年收入的10%这个计划是何国苗与家人商议的结果。何国苗说,这不会影响家人的生活和企业的正常运作:矿亭村新农村建设资金缺口大,他主动捐出80万元;为镇卫生院捐款,用于筹建医疗卫生大楼;重阳节,给村里700余名60周岁以上老人每人发200元红包;助残日,向镇慈善总会捐出10万元……到目前为止,何国苗以个人名义捐助教育、医疗、新农村建设等公益慈善活动超过1000多万元。
创业总也免不了有些挫折,何国苗回忆起创业时的艰辛,说最难的时候是妻子的离去。不少人创业几年就赚了好几亿,而他创业多年还是赚得不多,所以妻子离开了他。鲁班是何国苗的现任妻子,他俩是在2007年结识并相恋结婚的。在鲁班眼里,这个体贴孝顺细心认真的男人,给她幸福却是百分百。“他会亲手给女儿做衣服,也总在工作闲暇时陪我们逛街购物。”鲁班说,有美术天赋的丈夫,时常会细心地帮自己搭配衣物饰品。也常在女儿何彬旎和自己之间做“微调”,她能和彬旎如姐妹般相处,有一半是丈夫的功劳。
在女儿心中,父亲教会了她感恩,还给予了她很多自信,“父亲是我的榜样!”学财经专业的彬旎现在在帮父亲打理公司的各项事业,在父亲常年的熏陶下,彬旎也热衷公益事业。她的第一笔捐款5万元,是完成奶奶的心愿。前段时间,何国苗考虑到女儿已经25岁了,想买套房子给她当嫁妆,可何彬旎却说:“爸爸,把钱捐给有需要的人,远比给我买幢别墅更有益处。”
何国苗对公益一掷千金,而对自己反倒出奇地“抠门”。何彬旎说起父亲的另一“传统”:在外出差,如果超过午夜12时,就不会找宾馆住宿,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因为他觉得住宾馆太浪费钱。何国苗说确有此事,但不常如此,更不是刻意“艰苦奋斗”,而是因为有时在外工作很晚,再去开个房间一来浪费,二来我的汽车里有被子、枕头等,不如在车上眯一下,方便。
一些人认为“公益哥”为了献爱心,对家人太“苛刻”,不值得弘扬。他们的理由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没有照顾好老人孩子,有贪慕‘虚名’之嫌。”对于这些非议和质疑,何国苗微微一笑。他说,拿钱回报社会并不一定非得是“飞来横财”,同样,一家人住老房子并不表示不爱家、不孝顺。
2001年时,母亲赵粉花意外摔伤了腿,为了方便老人行动,何国苗买来了轮椅。几年下来,赵老太陆续有了5辆代步“座驾”,每一辆都是儿子千挑万选的。今年,何国苗夫妇跑了好多地方,给她买了一辆电动车。由于是电子产品,对赵老太来说,按钮繁多,操作复杂。为此,何国苗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每天陪着老人,一遍遍重复讲解,每一个按钮如何使用。后来还在身后“押车”,实地勘测路线,确保每一处都万无一失,才放心让老人独自上路行驶。
“公益哥”的“慈善囧途”
2013年年初近两个月,何国苗家来了不下60人,有请帮忙救急的,有求资助做生意的,甚至还有找他帮忙还赌债的。老母亲为了接待这些求助者,甚至累得进了医院。
被当成一块“唐僧肉”,何国苗觉得很不是滋味。有的来要钱的人打扮得很时髦,而且年轻力壮,还有人编理由骗钱。
去年底,何国苗与妻子一起到河南洽谈项目投资事宜,女儿因工作需要到了上海,只留下83岁的老母亲独自一人在家。“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求助者到了我们家。”何国苗说,到他家的求助者是3个男人,分别来自哈尔滨和湖南。到家后,由于见不到何国苗本人不肯走。3人没地方住,便直接窝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休息。两天下来,何国苗的老母亲又要做饭,又要照应这一群人,心力交瘁,以致老病复发。得知这件事后,何国苗在当天傍晚打电话给住在另一个村的姐姐,让她给3人各自送来1000元钱,让他们赶快坐车回家。“可是对方说,他们这么远跑来不是为了一点路费,是想弄点钱做生意。”担心母亲的身体状况,第二天一早,何国苗又找朋友给3人送去了一人3000元钱,3人这才离去。
“上门求助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我们又很难辨别求助者的真实情况。”就在上个月,邻居交给他一壶20多斤的食用油和一张纸条。邻居说,是一位来自湖南的姑娘留下的。按照姑娘的联系方式,何国苗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说家庭困难,父母身体不好,现在急需17万元给家人治病。”何国苗在来回几次通话和短信后,从细节中判断这位姑娘用的手机并不便宜,生活条件应该不差,而且她身体健康,有能力自力更生。
当然,求助者其中一些故事让何国苗十分感动。“有一个人从北京过来,也是一名志愿者。母亲患了重病,需要换肾,但手术费不够。他给我写了整整10页的信,言辞恳切,并附上了历年来的公益活动记录。看得出他对母亲很孝顺,也是确实没办法才跑这么远来求助的。”对于这样的求助者,何国苗向其伸出了援助之手。
而一个来自深圳的求助者,更是让何国苗头疼不已。“此人35岁,自称在当地赌博欠下20多万元高利贷,银行信用卡欠账20多万元,一开口就向我借40万元帮他还债。”由于事情特殊,他婉拒了对方的请求。但这位求助者依然不依不饶,每天电话短信不断,在何家附近转悠,最后甚至以自杀相威胁,为此还准备了一条横幅“慈善家何国苗见死不救”。
虽然遭遇如此窘境,但并未影响何国苗对公益的热情。2013年何国苗会做三项比较大的公益活动,一件在北京,两件放在诸暨。“打算在北京开展的爱心活动是面对全国中小学生的,目的是激励他们参与公益,同时更加注重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