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读老漫画家高峰先生的科普漫画展,真是佩服而感动。早已年逾古稀的他,于近数年以来,竟然创作了数百套以连环漫画为体例的科学普及漫画题材之作,这不能不算是当今漫坛的奇迹。一者,漫画本身不甚走运,大局欠佳;再者,科普漫画要有所为而为,有所作而作,数以百套的大制作,且又都限制在自成格局各自成篇的连环漫画形体之中,岂是一个难字了得!单以此视之,则足见高峰先生的才情和毅力。
高峰先生是我的学长,当年在一师求学时,不过一清贫少年,几乎是一个甲子之前吧,他已无师自通地开始他的漫画创作之路,而且尤以连环漫画见长。当时少儿刊物稀若晨星,操此道者也甚为少见,少年高峰却以他的喜好为动力努力为之,展露出他于漫画方面的特殊才能。在上海和内地尚属少数的少儿刊物中,每每刊布他的少作,幽默轻快,干净利落,颇令更年少后学的我佩服不止。那时他笔下的造型,似总有一少年主角,单纯可爱,机智活泼,往往在数格之中演出一段引人入胜的短剧,读之令人会心一趣一笑,也应是他自己少年时代的一种可贵写照和记忆吧,给我的启示亦印象深刻,至今新鲜不去。
高峰先生退休以前,长期在上海教育出版社工作,数十年间依然创作不止,且不改其初衷,漫画仍为他之长调,复于连环漫画之中,渐渐趋向科普的题材,自成风格和气候。他的父亲是大漫画家张乐平先生的老友,因之他也很早得以亲近乐平先生,得到关切,受到很好的影响。以少年儿童为主要读者对象的科普漫画,是开发启迪少儿的极佳手段,看似平易,实在是难以为之者也。往往在有限的数格之中,要如高明的导演为科学的主题设计出饶有兴味的情节,以故事而表达物理、化学抑或自然、天象等等的道理,观之浅显,贱之则难甚难甚矣!今观高峰先生近数年间苦苦经营原创出的数百套大作,尚若心中无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心大志,是不可能成此巨篇的,他的毅力和才情当可由此寻之。
近时连环画圣手贺友直先生著文指出当今动漫之弊病常在缺少必要的细节和情节,纵观高峰先生的所作,亦可反向验之。每一套小小的科普连环漫画中,他在设计情节之中,或取误解、倒错、荒诞、戏谑等手法铺排夸张,让科学于兴味之中,活泼泼地达于少儿读者心中,为一妙技,亦一功德也。儿童是国家之希望所在,若无科学则无所达之。高峰先生亦重视画技的修练,前些年他每携水墨画具,于公园中为游客对之写像,夸张变形,而不失特征,用线活脱轻快,这也是他漫画手法独具特色的关键所在。古人说少年子弟江湖老,而今观其所作,只觉当年画手,在漫画的江湖上真是老而未老,老而弥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