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刚进单位吃的第一顿年夜饭。
单位不大,十几个人,平时小聚聚,一桌满了些,两桌欠了些,挤一挤,一桌也坐下了,倒也显得紧凑、圆满。
每年的年夜饭,单位总格外重视,还规定年夜饭每位员工必须携家属子女参加,没成家的带父母或朋友,不带者一律不发红包;不仅如此,单位还要求各家各户准备节目,按事先抽好的顺序,在就餐时演出。
那时我进单位没几个月,一切都感到新鲜,对这样的年夜饭安排,感觉很人性,也颇多热忱。原本老婆不想参加,觉得我与大家刚混个脸熟,她这个家属自然更生疏,坐一起,没话找话,意思不大。她的意思是让我带儿子参加。儿子11岁,正是最有表演欲望的年龄,带上他,节目自然也有了。后来在听我唬她说不带家属不给发红包时,终于勉强答应了。
廿六日下午三点多,一个个家庭开始向预订酒店包厢汇聚,四点三十分,十四户人家全部到齐落位,一桌扩张成四桌,单位大家庭的年夜饭准时开席。先领导致词,气氛随之引爆,喝了杯中的酒,大家便开始互敬,从头开始,一家家挨着敬,轮着敬。
在车轮敬酒过程中,虽然没人劝酒,有量者往往难以把控自己的酒量,兴之所致,喝着喝着就高了。所幸我们一家都没酒量,且一沾酒脸就红,有多少量全摆脸上,省了不少事。
酒过三巡,人至微醺,头儿开始挨家挨户分红包;有小孩的给小孩,没孩子的给家属,没成家的给父母,最后才轮到员工本人。红包不同于年终奖。年终奖发手里,心里免不了要掂量一下多少,是否与自己一年的付出相符。红包人人有份,就跟大人给孩子的压岁钱一样,数额相等,头儿发得轻松,大家拿着也没压力。有的老员工,红包到手,道谢的同时,还不忘跟头儿开个玩笑——领导,今年有没有多几张啊?其实具体数额大家早已心知肚明。
分完红包,就该表演节目了。照例是头儿打头阵,然后按抽签顺序进行,我家抽到最后一个表演,权当压轴。趁着酒兴,头儿高歌一曲《老父亲》,嗓音宏亮,饱含深情,令人动容。原本大家约好,让头儿和夫人一起表演个节目,可他这歌一唱,联想到他家里那位患老年症多年的老父亲,便都一时语塞,头儿趁机下了台。
接下去按顺序是办公室小徐一家。小徐新婚不久,新娘是安徽人,一曲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唱得情景交融,引来阵阵叫好声。然后是王头一家子。王头是单位里的男中音,歌唱得专业,人也好相处,平时听得多了,所以预先“规定”他不能独唱,必须把夫人公子同时请上场表演,才算过关。结果王头一家子为我们带来了一曲那年最流行的《吉祥三宝》,把演出推向了高潮。平时都认王头是单位好声音,他夫人公子一出场,一亮嗓,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们仨才是单位的“吉祥三宝”啊……
轮到我们时,年夜饭已近尾声。儿子早按捺不住了,跑上台接过话筒,一曲好听的童声版《闪闪的红星》把大伙的情绪再度点亮:“小小竹排向东流,巍巍青山两岸走。红星闪闪亮……”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歌声刚落,大伙便纷纷起身,该是曲终话别时候了。到家,老婆要检查红包,儿子惊起,道:“老妈,你没拿红包?我放桌子上的,一直没拿……”
天啊,闹腾半天,竟把最紧要的东西给落了。
十日谈
生活小记
夏日的一个周末,布鲁明顿花开三枝一样,一下子竟然有三个节日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