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一隅种上几株扁豆,便有了一道难忘的风景。记得年少时学种扁豆,是在自家小院里。院子小小的,用篱笆围成,二十来平方米,栽满了花草和树苗。每天推窗,便能陶醉在绿绿的风景里。第一次在小院里种扁豆,是邻居浦东阿婆送的几株苗,我把它种在墙角向阳处的小桑树下。扁豆很易生长,那藤蔓很快攀上了树顶,后向四周伸展,像一杆竹,越爬越高;又像一顶伞,越撑越大。清晨时分,总看见那长长的藤蔓昂起头,像立体的五线音符,在阳光下欢快地跳动,一股精神,蓬勃向上;微风时刻,可发现那细细的藤蔓正在攀,像演奏的摇滚音乐,在微风里来回地晃动。三分豪气,比天还高。
“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郑板桥的诗,如歌又似画,常常感觉是在明媚的阳光下,享受着几分温馨,几分甜润。看着小院里满架的扁豆,上上下下,层层叠叠,很快长成了一大片。当满架枝叶葱郁透亮时,扁豆花盛开了。那红红白白的色彩,总让人美滋滋地笑;那疏疏密密的花儿,常令人开心又开怀。
扁豆有白花和紫花的两种,常见的是紫花多白花少。白花扁豆结出的豆角,皮色浅绿中带有乳白色,显出几分高贵;紫花扁豆的豆角,则紫色深浅不一,在阳光下,紫色的花,很浓很艳,像女人穿的紫旗袍,富贵又高雅,过目好难忘。扁豆的一生很实在,每每花后旋即结角,三五一排,对对双双,一组一组地结角,似乎结也结不尽;扁豆的一生很努力,总是开花结果,上下争雄,层层叠叠,一排一排地满挂,似乎挂也挂不完。到了秋尽时,还在努力地开花,勤奋地结果,直到枝蔓枯黄,还留着尚未成熟的豆角。
扁豆是道时鲜菜。有时亲朋好友造访,需用便饭时,去小院里摘两碗扁豆,然后抽去两头细细的长茎,用清水一冲,旺火快炒,席间便多了一道美味的家常菜。于是饭桌上有了新话题,于是不断传出朗朗的笑声,令人开心又难忘。记得有一次,我钓了几条盎刺鱼,放在水里煮,然后去骨去刺后,做扁豆鱼肉菜饭,扁豆是院子里摘的,冲洗后热油快炒,和上鱼肉鱼汤和大米,拌匀后放在炉子上烧,煮开后用慢火焖,只需一个时辰,焖出来的扁豆菜饭,香味扑鼻,鲜嫩可口,那美味似乎至今还留在口中。扁豆还可以烧粥,吃扁豆粥时,放点糖,常能闻到嫩嫩的清香,食欲也增长了许多。
记得年前,去崇明岛旅游,参加采橘活动时,忽然下起了阵雨,便躲在农家门前避雨,无意间看见篱笆上满是扁豆,便记起清人查学礼的诗:“碧水迢迢漾浅沙,几丛修竹野人家。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真奇怪,雨中的扁豆花,果真都是斜斜的,令我一番感叹。雨后又见太阳,五彩霞光,灿如碎金。此时,一只蚂蚱,迎着红霞,慢慢在扁豆累累的藤蔓上爬行,似乎检阅着丰收的成果。满架扁豆接红霞,好一幅墨彩硕果图,令我心头一震又一亮,看到了扁豆的一生,总是在努力地向上生长;懂得了扁豆的一生,总是在勤奋地吐蕊开花;明白了扁豆的一生,总是在默默地不停结果。人啊,其实也是如此,只要努力地做好每一件工作;只要勤奋地完成每一项任务;只要默默地认真地办好每一件小事,人生也会果实累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