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我在佐治亚州的岗登堡军营结束了基础军事科目训练,即将被派驻阿拉斯加州地方部队。临行前,我请假去了一趟佛罗里达州的杰克逊韦尔,我的童年是在那儿的一家孤儿院里度过的。此次旧地重游,我就是想与过去挥别,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杰克逊韦尔是个滨海小镇,镇上驻有海军部队,战时是兵,平时为匪,有些士兵眼神邪恶,令人感觉颇不自在。刚走上街头,就有三名水兵出现在了我身后,对我的军装评头论足,还扬言如果我这个“军队小子”不赶紧消失,他们就要给我点儿颜色瞧瞧。我忙溜进一家咖啡馆躲避。
确定他们已经走远,我出来继续赶路。在佛罗里达剧院附近,我再次与那三位士兵狭路相逢。他们正欺负一个坐轮椅的残疾人,将他推下人行道,大声嘲笑他。
这个残疾人没有腿,双手也没有手指,行动全靠残缺的手掌推动轮椅。我曾见过他,不过,由于心存畏惧,从未跟他讲过一句话。眼下,我没有胆量制止大兵施暴,只得佯装不见接着赶路,可越往前走,心里越觉不舒坦。
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我扭头往回走。这时,大兵们已去了街对面。可怜的残疾人倒在路边,嘴里还被塞进了一张一美元钞票。站在他面前,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把他的轮椅找回来,扶他坐上去,又告诉他若是饿了,我可以给他些钱买吃的。
他说他确实饿了,我掏出20美元送给他,这笔钱对我来说不算小数目,要知道我在部队当差每个月仅有68元补助。我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他叫住了我。
没想到,他竟要请我吃饭!此刻,我也饥肠辘辘了。他摇着轮椅,我们两个来到一家餐馆,要了汉堡,边吃边聊。我告诉他自己就在附近的孤儿院长大。他也吐露了他的现状——父母俱已不在,他在一家救助机构生活,已经很多年了。
吃完饭,我抢着埋了单,以便让他留下那20美元。他恳请我等一会儿,他去取一件重要的东西。过了半个小时,他返回来,递给我一个大信封,要我待他走远了再拆看,我把信封叠好塞进裤兜,握了握他的残手,目送他摇着轮椅驶向佛罗里达剧院。
没走出多远,我又与那三位大兵不期而遇。他们立刻迎上来,对我推推搡搡。恰巧,几名警察开车路过,喝问发生了什么事,大兵们一轰而散。警察下车,围住我,不由分说,给我戴上了手铐。几小时后,我被告知休假已被取消,随即被遣送到杰克逊韦尔国际机场,乘飞机赶赴阿拉斯加的服役部队。
在飞机上,我忽然想起了残疾人给我的信封。打开它,不由得大吃一惊,里面竟装有整整10张百元钞票!还有一页纸,看得出是从一本旧杂志上撕下来的。皱巴巴的书页上印有一幅大照片,一对年轻夫妇站在一辆华丽的六匹马拉的马车旁边,身后矗立着一座城堡。照片下面附有一篇文章,标题是“苏格兰王室夫妇不幸罹难,残疾婴儿已被找到,送至某救助机构。”书页底端是一行文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出自残疾人的手笔:“朋友,我说过要请您吃饭的,一大块牛排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