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趁着家中装修,我也得以扩大了自己的地盘,有了一间可以看书练字的斗室,还专门设计了一排书橱,打算将家中的藏书清点一番。
别人听说我家在装修,第一句就问:“你家那么多书怎么办啊?”的确,家中从太爷爷起,就开始拥有藏书,太爷爷五岁时他的父亲就去世了,当时生活条件很苦,一日三餐基本就是稀饭配腐乳,但他的母亲鲍夫人很了不起,从小教他念书做人的道理,现在家中仍保存着当时太爷爷念过的书籍和临写的碑帖,封面上还有“某年某月诒徵始读”或“某年某月诒徵临”的字样。另外一部分书是太爷爷在北京、重庆、南京等各地工作时购买的,每一页上都有圈点和批语,可见这些书于太爷爷早已烂熟于胸。还有一部分就是故旧门人,如章太炎、顾颉刚、茅以升等学者的赠书,我在理书的时候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当时的人赠书,一般喜欢把题签直接写在书的封面上,而不像现在是写在扉页上。
后来,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也不断买书,同时受到很多赠书。父亲和太爷爷一样,喜欢在书的扉页上写“某年某月购于某处”,然后在书的册页处用毛笔写上书名,便于以后的查找和整理。接着将书先通览一遍,觉得有的书写的不错,就在扉页或者目录页上写“此书甚佳”或者“此书必读”,有时觉得写的不好,就写“此书慎读”,还要用红色水笔画上一个大大的眼睛,用以提醒。现在才体会到,以往父亲这些看似无意的“小动作”,让我现在整理书籍的时候省去多少麻烦啊。
父亲很喜欢看金庸先生的武侠书,受父亲的影响,我和母亲也是忠实的“金粉”。1993年父亲赴港访学时,有幸在明报大楼见到了金先生。金先生微笑着说:“您来的真巧啊,明天我就不在这里了。”说罢,将手边的一套《书剑恩仇录》和《连城诀》签好名送给父亲,原来第二天,金先生就辞去了明报主席一职。现在,家中的武侠藏书已颇具规模,而这两套书更是被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书橱的最上层。
整理平装书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还算有章可循、有据可依,等到整理线装书时,问题就来了,家中所藏虽不是什么珍本秘籍,但面对大大小小各种版本,我只好讨救兵,请来古典文献学专业出身的闺蜜上门指导。我们先把需要整理的书摆成一堆,然后闺蜜从中一本一本挑出来,判断是何版本,我再记录下来,编目分类。由于线装书存放已久,整理起来须轻拿轻放,因此等到全部清点完毕也费了七八天工夫。大功告成那天,我请闺蜜在附近饭馆小酌,闺蜜提出,其他菜可以不吃,一定要点一盘椒盐猪手,我诧异道:“何故?”闺蜜浅浅一笑,答:“这两天翻书翻得手都酸了,要补补。”我遂恍然大悟,原来吃啥补啥。
倏忽之间,家中的藏书已陪伴我多年,有些书的年纪甚至比我还大,在翻看整理的同时,也会勾起我许多的回忆。如今,这些书静静地躺在书橱上,等待我在每一个晚上,坐在灯下,慢慢发现、慢慢探求书里书外的故事。
十日谈
书的故事
明起刊登一组《衢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