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好像有某种力量在驱使着我似的,我突然觉得应该到海边去弹吉他。于是,我带上吉他,驱车来到了海滩。
海滩上空乌云密布,细雨绵绵。除了海浪的涛声,周遭空旷寂寥,安宁静谧。但当我极目四顾,才发现有两个人早就来到这里了。一位是正挥舞着扫帚打扫卫生的清洁女工,一位是静静地坐在远处的防护堤上,凝视着苍茫大海的女士。我在她们正中间的一个位置坐下来,开始弹吉他。
不一会儿,那位清洁女工来到我身边,停下手中的活计,斜依着扫帚,微笑地注视着我。她看上去好像是一位无家可归者,身上满是尘土污垢,衣服也破破烂烂,褴褛不堪。
“您好。”我招呼她道。
“您好。”她回应道,“您弹得真是棒极了!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妙的乐声呢!我想我朋友也一定会喜欢的。我想请您为她弹奏一曲,您放心,我会付钱的。”说完,她抬手指了指那位孤独地坐在防护堤上的女士,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递到我面前说:“我没有太多的钱,也知道您很有钱,不缺这点儿,但我希望您能为她弹奏一曲。她实在太可怜了,我想,也许音乐会使她感觉好一些。”
我忙将她的手推了回去,对她说我很乐意为她的朋友弹奏一曲,而且不收任何费用。接着,我们一起向那位女士走去。她边走边向我介绍说,她的这位朋友也是一位无家可归者,从未开口说过话,如果我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不搭理我,让我千万不要发火……不过,她也一样非常喜欢音乐。
当我们走近她身边时,她向那位女士介绍我说:“安妮,我为你带来一件能让你开心的礼物。他是位吉他手,他将专门为你弹奏一曲。”果然,正像她说的那样,安妮就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眺望着大海。她看起来大约45岁,戴着一副深色的墨镜,身上穿着一件褴褛不堪的外套,领子竖得高高的,遮住了大半个脸。
这时,那位清洁女工说,她还有很长一段海滩需要打扫,不得不走了。在临走前,她一再恳求我一定要为她的朋友弹奏一曲。
于是,我全神贯注地弹将起来,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我的音乐能为安妮带来好运。一曲未了,安妮突然转过身来,注视着我,问道:“您是怎么做到那样的?”
“做到哪样?”我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她会说话!
“您的乐声,您弹得真是太美妙了。我能够感觉到它就在我心里。”她一边说一边摘下墨镜,将一只手伸向我。手心里放着几枚分币。“虽然我不能付给您多少钱,但我希望您能收下。”她歉意地说。“不,我这样做,是你朋友送给你的礼物。”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脸上却洋溢着微微的笑容。
“她确实是个值得做朋友的人。我想这也许会是好运的开始吧。”“当我弹起吉他的时候,好运就已经开始了。”我答道。“嗯,但愿如此,您继续弹吧。”她说。
于是,我继续弹奏起来。渐渐地,我完全沉浸在自己所弹奏的乐曲声中了。我感到我的身心已经完全与我怀抱的吉他融为一体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似的,一种宁静,一种超然的宁静在我的身体里汹涌着,激荡着,仿佛就要冲出我的身体似的。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停了下来。当我抬起头的时候,一下子惊呆了:只见在我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大群人。那位清洁女工此刻也打扫完卫生回到了这里。这时,一个男人微笑着走上前来,对我说:“我已经在这儿听你弹很长时间了。你弹得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付一些钱给你。”
“我不能收您的钱,但如果您能把那些钱送给我身边的这位女士来帮助她的话,我会非常感激您的。”于是,这个男人掏出了一卷钞票,递给安妮,笑着说:“夫人,这是这位吉他手送给您的。今天是您的幸运日!”
目睹这一切,安妮平静地对我说道:“现在,我开始相信您说的话了。”
闻听此言,那位清洁女工顿时惊讶地叫了起来:“她会说话!她从来都没说过话啊!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