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学生 致函粤督陈铭枢
徐朗西反蒋,因为他服膺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蒋介石在上海“清党”,广州紧随其后。黄埔军校学生郑自毅因宣传“三大政策”,反对抓捕共产党同学,竟遭到粤军的逮捕。徐朗西原本与他不相识,只听说他是陕西长安人,北京政法大学毕业,当过在京陕西学生会会长,和魏野畴、屈武等人组织过共进社,传播过社会主义学说。当广东军阀法庭判处郑自毅7年徒刑之后,郑的侄子郑竹逸到上海来找徐朗西,请他出面营救。
徐朗西对蒋介石抓捕、杀害进步学生极为不满。此时的广东省主席是十九路军将领陈铭枢,是徐朗西的老朋友。他便写信给陈铭枢,希望能“保外就医”。陈铭枢对蒋介石也很不满,就决定释放郑自毅回陕西。徐朗西又介绍郑到西北军杨虎城那里,当了陕西省政府一名记录秘书。当时,徐朗西在反蒋人士中组织活动,主要是通过陕西籍民主人士连瑞琦。连是反蒋的农工党员,经常奔走在邓演达、杨虎城、李济深、陈铭枢等人之间。李、陈等组织福建人民政府时,曾计划由徐在上海响应,委任他当警备司令。可惜,“福建事变”犹如昙花一现,很快就失败了。
与此同时,徐朗西十分注意保护进步学生。他认为,这些青年学生都是中国的希望。据新华艺专教务长、著名画家汪亚尘回忆,时任新华艺专校长的徐朗西,对其他学校不敢招收或被开除的进步学生,他都招进艺专。当警察来学校搜查抓捕参加抗日反蒋活动的学生时,汪亚尘都以徐校长的名义顶了回去。陈烟桥等7位同学在西藏路作抗日演讲、散发传单,被巡捕房抓去,汪将此事报告给徐朗西,他立即找人去将这些学生保释出来。
公义为怀
甘为中共搞情报
徐朗西的家人至今保存着一封署名张国威致徐朗西的信函。函称:
先生伟鉴:
敬启者。素念先生公义为怀,站在劳苦大众方面,过去对于我们工作屡加帮助,我们是十二万分的感激。关于此次某一事体,我们已很诚意的接受。我们不但是很信仰先生,而且欢迎先生和我们站在抗日的一条战线上,共救民族的危亡。当此目下暴日一批批地增兵华北,无疑给四万万的中华民族送来了亡国灭种的大祸,在这大祸临头的紧急时期,把一切不愿当亡国奴的大众更(被)迫得走上一条唯一的道路,开展着神圣的民族战争。我们抗日的主张,是不论什么人,什么派别,什么武装部队,什么阶级,只要是反日的,都应当联合起来,驱逐暴日出境,取得中华民族的彻底解放,保持中国的独立与领土的完整。但是,要完成这一任务,须赖群策群力,所以希望先生陡起精神,毅然出山,号召大众参加救亡阵线,不但在民族解放运动过程中有很大的意义,并且在革命史上亦占很光荣的一页。鄙意如此,不知先生以为然否。
此致
革命敬礼
愚弟张国威谨上
六月一日
张国威是何人?应该说徐朗西心知肚明。笔者推断,就是他的老朋友董必武。董必武曾用名董用威。据他回忆,他第一次在东京见到孙中山,是和湖北同乡、老同盟会员张国恩(字眉宣)一同去的。以后两人共同参加中华革命党,都与徐朗西有联络。当年董必武赴上海向孙中山报告蔡济民被杀,也是通过徐朗西。
这封信函虽无落款年份,但据内容分析,应写于1937年6月抗战爆发前夕。此函由在周恩来、董必武领导下做情报工作且和徐朗西相熟的胡振家转交。胡振家又名胡英,是徐朗西的三原老乡,在上海开过荣丰刺绣绒厂,“九一八”事变后加入中共,曾在西北军孙蔚如、赵寿山等部搞兵运,是中共陕西军委38军特支成员。信中提及,徐对中共“屡加帮助”;信中提到的“某一事体”,应是半年前发生的“西安事变”,徐朗西希望和平解决,并在西北军利用老关系多方给予协助,所以函称“很诚意地接受”。
徐朗西为中共做过不少工作。当年中共特科负责人顾顺章与他很熟,武汉稽查处长杨庆山是徐的门生,特科情报对象焦鼎铠也是洪帮弟子。长江沿线大小码头洪帮势力很大,徐为特科的情报、交通工作都打过招呼,所以建国后周恩来、董必武等对他都有很高的礼遇。
日军占领上海、南京等地后,扶植汉奸政权。徐朗西为避免早年相识的头山满等日本人的纠缠,打扮成僧人装束,以示不问世事。其时,重庆军统地下人员竭力想打进日伪内部,于右任学生程克祥、彭盛木等虽已混入其中,但却不能潜入伪行政院长周佛海幕中。程克祥对徐朗西也尊如师辈,便往徐家探路。徐告之唐绍仪原秘书易次乾也常来走动,他是周佛海及其助手罗君强的红人,通过他能够接近周、罗。就这样,由徐说项,程克祥不仅如愿,还将助手彭盛木带了进去。彭是台湾人,日语极精,周佛海命他做日语翻译。于是,周和日本人之间勾结的情报便源源送出。
不久,因南京军统区长钱新民等被捕叛变,程克祥等一干人暴露被抓。周佛海欲脚踏两只船,与重庆秘密联系,同意由徐朗西出面先保释程,然后派程秘密前往重庆见戴笠,向蒋介石悔罪表示效忠。因保程本是戴笠的请托,徐又介绍陕西协和成烟草行老板王才选,让程冒充烟草行的押货员,由南京经津浦路转陇海路到西安,再绕成都到重庆。程到重庆后,见到戴笠和蒋介石,呈上周佛海的亲笔信,遂建立起戴周之间的秘密联系。徐朗西助程克祥等获取日伪情报,同时也将情报及周、蒋勾结的一系列情况,转告给以第六战区驻重庆办事处高参名义潜伏在上海的胡振家。
胡振家始终与重庆周公馆有着密切的联系。抗战结束后,董必武、周恩来、邓颖超等到南京、上海与国民党谈判,都去过上海淡水路徐朗西家。当时陪董老去的是连瑞琦,连请徐朗西照应董老,徐便以玩笑口吻关照身旁人:好好保护董老,要不打断尔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