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8:译文/星期天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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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9月18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小公主的心思
邓笛
  ◆ 邓笛(编译)

  有些家长在把孩子送到学校之后,就忽视了家庭对孩子的影响,认为孩子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如果在校期间有什么不良表现,学校应该承担全部责任。琼·葛兹·坎贝尔是美国一所小学三年级老师,下面是她讲述的她在教学中碰到的一个故事。

  拉可儿是我班上的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领悟能力强,语言表达也好,尤其她写的作文充满想象和创造力。虽然性格上有一点腼腆,但课上能积极发言,课后能与同学们融洽相处,时常能听到她的笑声。然而,在三年级的下学期,她有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变化。她变得萎靡不振,心不在焉,连最简单的题目也回答不出来。她交作业甚至忘了写名字和日期,如果被批评,就会掉眼泪或者发脾气。她会连续在座位上坐一两个小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我布置大家在课堂上写作文,同学们都完成了,她却连一段都没有写好。

  我决定与拉可儿的家长联系。她的父亲接的电话。他听了我的叙述后,非常不耐烦。他说,他负责拉可尔在家的表现,而她在学校的表现,应该由学校方面负责,不能动辄就给家长打电话。我试图让他相信,拉可尔一定是情感上受到了挫折,但他明显表现出不愿意与我多聊下去。放下电话,我就想,拉可儿父亲的话是不是有道理?拉可儿的问题是不是仅仅因为我这个教师做得不够好?我对拉可儿的担心是不是过于敏感?我是不是给了拉可儿过多的压力?认真想过这些问题之后,我还是认为拉可儿一定遭遇到什么变故,而这个变故对拉可儿的心灵有着很大的影响。

  一天中午就餐时,我发现拉可儿远离别的同学在餐厅的一角默默地一个人用餐。我走到她身边坐下,想以轻松的方式了解她的内心世界。“要不要尝一尝我自己做的水果色拉?”我打开从家里带来的餐盒问她,她把目光移开。“我妈妈以前也喜欢给我做水果色拉。”她小声回答,但更像自言自语。“以前?”我一下子意识到这一定是了解拉可儿感情世界的重要词汇。拉可儿的身子颤了一下,漠然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妈妈现在不给我做水果色拉了,她……她……”“是出差了?还是生病了?”我追问。“不,”她抽噎道,“我不能说,虽然我想告诉你,但是我答应爸爸了,这个事情不能告诉别人。”

  我知道,拉可儿这时最需要倾诉,但她承诺了爸爸不能与别人说,我应该给她找到一个既能让她倾诉又能让她信守诺言的办法。于是,在下午的课上,我就要求大家写一篇课堂作文,题目是《小公主的心思》。“请同学们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古代国家的小公主……”我说。我观察到,拉可儿动笔了,这个题目将她重新带进了一个充满想象和创造力的世界。半个小时候后,我就看到了她交给我的作文:

  从前,在一个名叫“悲惨之国”的国家里,一个小公主与她的国王父亲生活在一起。尽管他们住在富丽堂皇的王宫里,拥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但他们却不快乐,因为他们十分思念这个国家的王后,也就是国王的妻子和小公主的妈妈。王后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因为她生病了,非常严重的病,御医说王后必须关起来疗养。王后的病是精神上的,御医们都束手无策。

  一天,御医们试着将王后送回王宫与家人团圆,心想,或许她见到了亲爱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病情会有所好转。可是,没有料到,这次安排带来了更大的混乱,王后在家里服用了大量的药物,要不是抢救及时,恐怕就离开人世了。

  王后又被隔离起来了。国王变得更加伤心,以致不问朝政,也不问家事,连他喜欢的小公主也疏于关心。小公主变得恐惧不安,也不敢与人说出自己的心思,因为国王说过这种事情不能让宫廷之外的人知道。

  从此,小公主变得闷闷不乐,因为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拉可儿的作文并没有让我吃惊,因为我早有预料,我只是为拉可儿感到高兴,毕竟压抑在她心中的沉重的情绪得到了部分释放。她母亲的病与自杀行为在她的心里投下了阴影,如果她的父亲又不能在精神上给予她抚慰,仍继续让她把痛苦闷在心里,那么这个阴影就可能一辈子留在她的心中,再也无法驱散。所以,我一定要有所为。经过多次交涉,我终于让拉可儿的父亲同意跟我及我们学校的一位心理医生见面。我给他看了拉可儿的作文。在他看女儿作文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眼噙泪水不住点头。这次,他没有指责学校,也没有否定家庭变故与孩子学业成绩、社会行为之间的关系。他意识到,她女儿的种种变化实际上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求助。

  王后仍然住在医院里,彻底康复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国王已经不会让他的小公主独自面对残酷的现实了。我禁不住地想知道,如果我用同样的作文题让拉可儿再写一次,她会怎么写呢?我想,她或许会这样开头:“从前,在一个名叫‘希望之国’的国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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