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每到金秋,新稻谷登场,碾成新米后,绿豆新米粥,又香又糯,往往不需要什么菜,一碗新米粥照样可以吃个精光。偶尔不小心有一两粒米粒掉在桌上,大人们总要叫你捡起来吃掉,并且严肃地叮嘱道:“一粒米七担水!”大人的话不可不听,然对“一粒米七担水”这句话的含义却一知半解。
“一粒米七担水”乃家乡浦东的一句流行语,长大后想想,觉得此语颇有道理。水稻从播种到成熟,整整3个多月的时间里,一天也离不开水。在科技落后的农耕时代,车水灌田,全靠人力或畜力。每到清明以后,农民们便忙开了,开始做种稻的准备工作——搭戽水用的牛车棚。牛车棚坐落在各自的牛车基上。车基呈空心圆形,1市尺左右高,周围用土垒成,宛如一只大盆子。顶是用稻草盖成的圆锥体,用几根石条或木柱支撑着。到了5、6月,如果到农村去走一遭,方圆数里路的视野里,一座座牛车棚仿若一座座茅草凉亭,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牛车由车盘、车轴、车身三大部分组成,还有3根木制的“串”和6根木制的“吊”。车盘像一个圆形的木质大齿轮。车轴有2根,一根竖置,一根横置。竖轴置于车棚中心,上方有圆形小铁杆,伸进车棚顶端圆孔里,可以自由转动。3根“串”穿过竖轴下方的眼子,每根的两头镶嵌在车盘两侧榫头里。6根“吊”的两头也都有小小的榫头,上部镶在竖轴的眼子里,下部则嵌在车盘内侧的槽子里。这样,悬空的竖轴便稳固起来了。人们形象地称这竖轴为“灯心”。横置的车轴安装在车盘和斗门的中间。两头都装有“拨舵”,“拨舵”上都有无数齿。里“拨舵”的齿与车盘上的齿相衔接,外“拨舵”的齿与车身的斗极相衔接。这样,横轴的两头就连结着车盘与车身,人们形象地称它为“仙人担”。
一部车身足有五六米长。农民给老黄牛戴上眼罩(防止长期转圈眼花),用绳子拴上竖轴,“嘘”一声,老黄牛就围着车盘走动起来了。竖轴的转动带动了车盘,车盘带动了横轴,横轴又带动了车身上的斗板,“碌碌”作响,白花花的河水,就从斗门涌到了稻田里。为了使车身能随着河里水位的高低随便升降,农民们又用毛竹跟绳子组成了“吊环”,系在车身上,顺时针方向转,车身就上升,逆时针方向转,车身就下降。一天赶两次车,早晚各一次,每次赶2个小时左右。一头身强体壮的老黄牛可以担当七八亩地的灌溉任务,比较瘦弱的只能灌溉五六亩。
“一粒米七担水”深深反映了戽水灌溉的辛苦,每一颗谷粒都是农民们汗水的结晶。如今,牛车戽水已成为历史。科技进步了,农民种植水稻的劳动强度减低了,然这稻谷毕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这些话永不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