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阴天里,一颗心总是飞到热带去。
也是春天,一到巴厘岛就被遍地乳白、嫩黄、粉红、紫红的鸡蛋花迷倒。不用摘,从地上的落花里挑一朵就可以簪在耳际。鸡蛋花树疏朗开阔,花朵清丽有甜香,是适于供佛的花。商业街上的小店都用椰叶编成的小筐盛上几朵鸡蛋花供奉神灵,这就地取材真是优美。
爆竹花长筒形的红色花朵开在翠嫩纤细的枝条上,果然像串串欲燃的小鞭炮。金嘴蝎尾蕉的花远看像炮仗,近看边缘却有一圈黄绿色,如同金色的鸟喙。白色曼陀罗花仿佛倒垂的漏斗,开得妖媚不羁。橙黄、嫩粉和浓红的朱槿随处可见。朱槿枝叶婆娑花色明艳,苏轼的“焰焰烧空红佛桑”里的“佛桑”就是朱槿。酒店的阳台上开满紫红的三角梅。三角梅是我熟悉的花,小时候隔壁邻居家翻墙而出的三角梅,开成一面绿地红花迎风挥舞的旗帜。睡莲在巴厘岛是装点宫廷园林的重要花种,我看到池塘里的睡莲时恰逢黄昏,遥望着簇拥在水面上的睡莲,蓦然想起莫奈晚年画的睡莲,花朵和叶子都很模糊,只余一团团闪着微光的影子,据说这是画家因白内障视力不清时凭记忆画下的。虽然不清晰,却因熟稔和爱悦别有动人之处。
生活在阳光充足的海岛上的人,对色彩的运用大胆奔放。在山中湖,看见一位给庙里的柱子画彩绘的中年男子,头戴黑底飞金的天堂帽,身穿桃红色衬衫,裹裙藏青色的底子上织有深红的花朵和飞鸟图案,腰间系一条淡绿腰带。这样浓稠鲜亮的色彩,现代都市里的男子恐怕没有勇气披挂上身,在阳光亮烈、绿荫覆盖的岛屿上却异常好看。巴厘岛人深信艺术是通往神明的道路,在一个天然艺术馆里,没有人会嫌色彩过于热烈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