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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8月27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拉什·穆勒:
曾为“女魔头”、王澍做装帧设计的人
黄永妹
■ “对我而言,当我实现内容与设计的出众与和谐时,这本书就是特别的作品。没有什么比一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出版物更令人沮丧的了。”——拉什·穆勒
  ◆ 黄永妹

  在快餐化电子阅读方式盛行的当下,打开类似精心设计的书本之后,一些人却失去了继续翻开折页的耐心。这让瑞士图书设计师穆勒感到遗憾。事实上,关于纸质书是否正在走向消亡的争论持续已久。在近日落幕的上海书展上,一场场关于如何重新发掘纸质书魅力,以及对这个物欲喧嚣时代的存在意义的讨论,也为人们带来了诸多思考和启迪。

  有时候,读者缺乏耐心和懒惰的程度,让拉什·穆勒(Lars Müller)哭笑不得,又毫无办法。为建筑师、普利兹克建筑奖获得者王澍量身设计其个人作品集《想象的房子》(Imagining the House),穆勒借鉴中式古典书籍线装书的样式,古朴而富有中国特色的装帧,凸显着王澍本人在建筑设计过程中对中式传统建筑的传承、思考和应用。在书中,王澍的手绘速写草图被穆勒按原尺寸“忠实”复制。也正因设计师执意如此,读者必须翻开看似空白的书页,才能看到折页隐藏的内容。“一些读者拿着书走到我面前,质疑说这本书为什么是空白的?”虽然对读者有百分之百的尊重,此时,穆勒会板起面孔做出最“严厉”的批评。 

  “从纸间到指尖,书本能为翻阅它的人们输送某种令人心灵愉悦的力量。”上世纪80年代初,就以平面设计师和出版商双重身份出道的穆勒,如今已是业界“元老”。多年以来,他对“纸质书”迷人的魅力一直津津乐道。即便在人类精神食粮迅速电子化的今天,他仍然坚定地认为,一本经过精心设计、内容精彩、表里一致的纸质书仍然饱有存在的价值。

  不久之前,穆勒从他设计、出版的图书中精选了100本,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创意延伸空间PSD进行了展览。不同于其他静态展览,参观者可以找个位子坐下,自由翻阅这些穆勒的“心头好”。作为爱书之人,穆勒并没有不舍之情,而是乐于分享。

  出于对纸质书的爱恋,穆勒将这个“逆时代之流而上”的展览命名为“纸间现实:拉什·穆勒最爱的书”。按照他的形容,自己就是想用这种“不合时宜”的方式,为纸质书写一封饱蘸着三十多年深情的“情书”,晒一晒和“老情人”多年来斩不断的“情史”。

  不用电脑,把草图画到墙上

  在图书设计和出版行业,穆勒一直被公认为是最懂建筑师的人。他曾根据瑞士建筑师彼德·卒姆托(Peter Zumthor)幽暗、近乎神秘的建筑,为其构筑了与之相衬的宏大版面,成功地反衬卒姆托激进的建筑理念。在为“女魔头”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定制作品图集时,穆勒对其作品流线感和立体感研究入微,从而采用立面浮雕的方式勾勒出了一个三维封面,并在书内置入立体纸质模型,极好地拿捏住“女魔头”的设计语言。而在接手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ss)做序并担任内容监制的建筑研究型著作《威尼斯的要素》(Element Of Venice)时,穆勒成功说服了挑剔的前者,动用拼贴、镂空裁剪等密集的肌理要素,与库哈斯一贯追求的都市密集建筑模式一脉相承,受到库哈斯本人的肯定和褒扬。

  事实上,在王澍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之前,穆勒与他素未谋面,并不相识。但是,在一个建筑设计论坛上遇到王澍之后,穆勒与他仅仅聊了一小时,王澍便和他相约第二天继续谈论出版建筑书籍的事情,甚至推迟了本已安排的很紧凑的行程。

  很多人曾经追问穆勒为什么总是能够迅速抓住这些建筑大师的心,穆勒的是,“我曾经有望从事建筑设计。但建筑师需要奋斗多年才能得到实践机会,这让我不满。”与建筑专业擦身而过,转而投身边学边做的平面设计行业,并没有妨碍他与建筑师拥有共同的语言。

  当然,穆勒进入行平面设计也恰逢其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正是瑞士乃至西方社会平面设计最为繁荣兴盛的时代。在穆勒的导师名单之中,就不乏约瑟夫·穆勒-布罗克曼(Joesf Muller-Brockmann)、理查德·保罗洛斯(Richard Paul Lohse)、维姆·克劳威尔(Wim Crouwel)这样的大腕。

  穆勒坦言,这些名师教会了他什么是实在性和实用性,如何用直觉判断设计上的“对与错”,他们的言传身教也让他领悟什么是图书设计师应有的工作态度。“书是平面设计集大成者,是平面设计语言最完美、最系统的表达形式。但是,书籍设计不是为制造短期轰动,而是为了将作者精神意念化为有形的载体,常存于世,供人参考,或消遣,亦或者作为一份记忆,为后人带来一点启迪。”

  实际上,穆勒有他自己的秘密武器——墙壁。从他独立设计第一本书至今,墙壁就一直扮演是穆勒最重要的设计工具。即便今天,当平面设计师们多倚赖于电子数字工具,他仍然喜欢在墙壁上写写画画,保留整个设计过程。

  “墙壁和电脑相比,优势太过明显,”穆勒坦言,在一面墙,从最初的理念、草图,到印刷的小样,乃至最终的结果,每一个修改过程都巨细靡遗,在墙上被一览无余。“图书设计很琐碎,哪个环节出问题,在墙上都被看的一清二楚。”建筑大师通常都会坚持自我,出色的口才也相当善于让对方做出妥协,穆勒曾经和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因为在墙上能看清楚每个环节,所以双方都知道问题在哪里,这让争论变得有价值,电脑之类的设计工具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情感载体纸质书,无可替代

  “这些建筑大师和知名的设计师,都是我的委托客户,我必须让他们感到满意。但我首先考虑的是读者的阅读感受。我更愿意为他们带来惊喜。”秉持读者为上的理念,穆勒的设计也会遭到误解。不止是为王澍设计的作品图集,在为Freitag环保包打造的图书中,他不惜工本,用这个品牌环保包袋的特殊回收材料制作了书脊,希冀用这种方式在呈现一种与环保包袋相匹配的即兴粗犷的美感。这种设计的副产品是,书本装订之后中间两页出现了左右不对称的效果。没想到,很多书商以为这是书页在裁剪时出现了失误,他们不明所以地把书打包退了回来。好在穆勒及时出面解释,误会才最终得以澄清。

  尽管在图书设计和出版行业已经树立了权威,但以穆勒个人名义命名的出版社规模毕竟微小,常年面临着巨大的经营压力。尤其是现在,电子书大有取代纸质书的态势,中小出版社更是举步维艰。不过,穆勒却表示,即使让他重新选择,他仍会义无反顾扎进这条痛并快乐的“荆棘之路”。

  “我必须亲自掌控内容,并不是因为我有强烈的控制欲,而是因为,没有什么会比一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出版物更令人沮丧的了。”虽然精力有限,但能保证设计和内容内外一致,质量等同,这恐怕也是穆勒能获得目光毒辣、对设计相当挑剔的建筑大师青睐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对于纸质书的存在意义,穆勒也有着独特的观点。“我从不担心纸质书会被数字媒介取代,逐渐走向消亡这件事情。”穆勒坦言,实体印刷书本拥有令人愉悦的实体感、多变的出版形式,以及丰富的感官体验,这些魅力电子书无法企及。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在和建筑师彼得·艾森曼合作,为柏林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作品设计图集时,穆勒大胆运用了建造纪念馆墓碑相同的水泥来制作封面。沉重的历史通过图书沉重的手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为了抚慰历史的伤口和读者的心情,他选用厚毛毯裹住书身,意在为心情沉重的读者送去一点慰藉和温暖。电子书断然无法表现这种悲悯之心和反思之情。

  不过,穆勒并没有一味排斥电子阅读。由于经常要外出旅行,他也会随身带着Kindle。“电子阅读已经变得轻松平常,我的出版社也在尝试涉足电子出版。但话说回来,电子图书的设计美学还需要设计师去细细摸索。”刚刚还在述说对的纸质书的迷恋,这位胖乎乎的设计师转而又流露出出版商的精明。“纸质书和电子书同时出版的确是让出版社生存下去的好办法。只不过,如果只出版电子书,价格和纸质书也差不多。所以,你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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