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异想天开
以越剧“全女班”来演绎“寇流兰大将军”的传奇,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以温婉凄美见长的越剧去展现残暴的战争故事,风流倜傥的儒雅公子却变身悲壮的“寇流兰将军”,这些“难以想象”又偏偏与依然保留着越剧柔美气质的杜丽娘相遇——看来,全剧本身就是一个大写的“意外”。
不料这份“意外”却收获了许多惊艳和美好。当这个为理想而战的悲壮将军与中国戏曲中为爱而战的闺门小姐狭路相逢时,两个人物穿越了400年的光阴岁月,最终让莎士比亚和汤显祖同台对话,也让带着一连串问号进场的观众在心里留下了一连串惊叹号——原来中国戏曲与世界戏剧对话,并不怯场,也不逊色。
谁说结局一定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呢?也或许是,“没有比较,就没有对祖辈的敬服,没有对传统文化的敬畏,没有对戏曲艺术的自豪感。”正如茅威涛所言:“让‘寇流兰’与‘杜丽娘’对话,以戏曲来表现世界戏剧,就是要通过这种鲜明的比较,让你看到中国戏曲有多美,有多高级,多么有世界性!”
“挨骂”寻找方向
上海是茅威涛的福地,只是这份福气得在“挨骂”中领悟。自茅威涛撑起越剧实验改革大旗后,“几乎没有一次来是不挨骂的。”茅威涛自嘲说,“但我预计,这次无论是题材内容,还是表演形式,应该是挨骂最少的一次。”茅威涛的自信来源于这台作品在英国、法国、德国、奥地利等国巡演的成功。而此前,在北京国家大剧院的演出也得到了新老观众的认可。
多年来,上海观众一直是茅威涛的一个心结,在最想被认可的地方却最少得到赞许。然而,也正是这份“挑剔”让茅威涛愈挫愈勇。“演孔乙己时,有个老戏迷连看三场连骂三场,场场散场后就守在后门。”郭小男说:“最逗的是,他看完一场觉得这儿不好那儿不好,第二天还来看,第三天还来看,我觉得这也是一种爱。每个观众有自己心目中越剧的样子,但如果我们的艺术创作跟着观众走,那就彻底没方向了。”
相比茅威涛,郭小男并没有那么介意“戏迷观感”:“艺术家必须要有自己的方向,而这个方向永远得往前,剧种才能发展和进步。观众看惯了已有的表演方法和表现形式,不适应改变是正常的,但你不能去迎合他,你必须引领他,带他去‘见世面’。要是所有艺术家都畏惧人言,选择安稳和平庸,怕挨骂不创新,那戏曲还有什么未来?”
当然郭小男也承认,并非创新都会成功,“但起码我们在成功的路上。”改革也好、改变也罢,都是走向未来、走向更好、走向更符合当今时代审美的过程。以《寇流兰与杜丽娘》为例,郭小男承认它不见得人见人爱,但起码我相信“说不喜欢《寇流兰与杜丽娘》的观众,不会是之前那些不喜欢《孔乙己》的观众。时代在改变,观众群体也在改变。以前按剧种分,观众以像不像越剧为标准;现在按审美分,只看是不是能接受这种形式。”
“中国戏曲剧种生存方式的尴尬在于,大家都在守着各自的根,即所谓‘非遗’的不可比拟性,但似乎越守越小、越来越重复了。”郭小男说:“越剧必须跳出才子佳人的定位,才能拓展其张力和边界,才能真正立足于世界舞台。”
“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必须要有自信。”郭小男说。“而‘寇流兰’与‘杜丽娘’的同台让我们看到了这种自信,坚定了这种自信。”茅威涛说。
本报记者 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