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电话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司徒湄突然想到应该去找侯泽域。请这位见多识广的洋博士、研究室主任评估评估，眼下金都银行到底处于何种危难中，预后如何，以便从速做出判断，采取相应的对策。 

　　再说杨尚方，他将主要几位董事都联系上了。第一大股东欧逢春董事不知在哪儿逍遥，醉意朦胧的，一听通报，很吃惊，广东腔很浓的普通话夹杂一些洋泾浜上海话，连问真的吗真的吗？不要弄错哦，太不可思议了。然后是一句：“谢谢杨行长啦，及时给我打来电话！” 

　　还是那句话，真人不露相。多数董事都听到了传说，正待打电话来证实呢，把“上海滩永远是冒险家的乐园”当作人生秘笈，凭借虚虚实实的合资、重组、收购、兼并，玩转了上海滩，玩转了中国，玩转了东方和西方，博得了一个“资本大玩家”名声的这位“当代上海冒险家”，始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风吹草动中攫取最大利益的人，反而显得这么意外，不是欲盖弥彰故作闭塞又是什么呢？ 

　　好吧，这也是一种动态！反正，趁消息还没有扩散，这一只只吹风式的电话，将与章思源保持相当距离的常务副行长的形象输送了出去。但眼下，最需要的是巩固自己的阵地，扎紧自己的篱笆！他重新拨通了胡德麟的电话：“你给我听好，现在开始，你集中精力做好一件事，把我们银行这些年的成果理一理。尤其要理清章老师直接抓的那些项目，时刻准备接受各级管理部门的调查，时刻接受董事、监事的检查和媒体的追问，明白吗？”胡德麟说：“是，老班长！” 

　　杨尚方一挂电话，电话铃却突然响了起来。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十分圆润，他一阵意外的欢愉间，不免有点紧张地向始终紧闭的门扇瞄了一眼。隔壁有耳！放得低低的声音里注满了思念与期待，也掩饰不住冒失和不安：“你怎么打到这里来了？”对方直来直去公事公办：“章思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封锁得这么牢？”“你听到消息了？”“你忘了我是吃什么饭的，还是你也中了彩？”“不不不！他是他，我是我！”“真的？……别到时候让你们朋友措手不及啊，我先提醒你这一点。”“你听我说……袁玄，袁玄！”对方早把电话挂了。这女人！怎么不打我手机？他抓起手机一看，没电了。 

　　他本能地站起身，突然打开门。客厅里灯光朦胧。妻子柳涵贞身穿宽大的绣花白色丝绸睡衣，兜着圈子，用手机滔滔不绝地发指令：“对呀，就靠这一博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幼稚！他吐出这一声，迅速关上门扇。当机立断地给淞桥开发区主任褚京生打电话。褚京生到北京中央党校学习前夕，特地把手机号码给了他，郑重关照，有要紧的事情可以打这个电话。眼下的事，难道不要紧？不说金都银行的前程，对于淞桥开发区却是涉及整个决策实施的评价问题，也是涉及对你褚京生的评估，总不能让你蒙在鼓里，直到中央调查组上门去吧？何况，从淞桥开发区的政绩角度来审视，难道不比我杨尚方自我吹嘘式的总结雄辩千万倍？…… 

　　接电话的，正是主任助理黄津。此公一向在淞桥经济开发区主持工作的，怎么到北京去了？是否预示着这场飓风的级别确实非同寻常？ 

　　司徒湄来到侯泽域家。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正待启齿，侯泽域却直破来意：“如果我的感觉不错，今晚你是为章思源的事来的！” 

　　她意外地一震：“你听说了？”他说：“刚刚接到朋友电话。” 

　　侯泽域观念前卫，把一般银行为个人消费服务的“投资银行部”改名为“私人银行部”就是他的主意，说这才体现出创新和金都银行的前卫，因为，在中国，“私人”是很忌讳的一个词，却也是很能体现改革精神和时代风貌的词，不仅承认我们社会存在高端财富人群，而且要为这些高端财富群体服务！更重要的，是他与北京一些高官常有联系，八面玲珑，上下贯通，果然！司徒湄不禁说：“真没有想到，章思源会来这么一下子！我认为是致命的。” 

　　“不至于吧！或许是一次凤凰涅槃。给我们清理出一片新天地。”侯泽域忽然将她目光引向电脑屏幕，“你看看这篇文章，《中国的水土和当代金融新产品的选择性》。桂志杰已经分析了原因，让我们去把握分寸，怎样对待从华尔街蜂拥而来的金融新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