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心目中,徐邦达先生是书画鉴定领域最认真和严谨的学界长辈。书画鉴定虽然只是中国美术史研究很小的一部分,但却是举足轻重的基础工作,在这方面他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杰出贡献。在鉴定方面,徐老对书画的真假不轻易下结论,市场上署名徐老题跋的书画其实大多数都是冒名伪造的。
1995年前后,我曾与徐老有过几次接触。也有收藏古画的朋友带着画要我一起去拜访他老人家。每次都兴冲冲进门,扫兴而归。记得有次曾带去罗聘、黄慎、八大等多幅古画请他鉴赏,徐老非常仔细认真,拿了大量资料逐一对照比较,最后只有八大他认为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有时候拿去的画弄得徐老哭笑不得,为那些花大价钱买假画的冤大头痛心疾首。有一次客人走后,徐老认真地劝告我:“小郭啊,古书画这玩意儿,世世代代都是在相互捣鬼相互骗,你们啊,不买就是赢!”又说:“现在造假水平越来越高了,和那些造假者比,谁是专家还说不准呢!”徐老也曾很严肃地对一位热衷收藏清“四王”书画的收藏家说:“‘四王’作品历来造假严重,真假莫辨。等我这辈人走后,后代更没人看得懂了。”
“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画啊不是越老越有价值,其实每一代都有好东西,就看你的眼光了。收藏不要太往钱里钻,它就是玩玩情趣而已。”老先生对我说的这段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徐老一生写了许多有分量的学术著作,七八年前故宫博物院要推出十六本《徐邦达集》,至今只出了七本,还有九本迟迟未出。现在老人不在了,这不仅对徐老本人不重视,也是对学术研究成果的不重视,我为此感到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