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武汉警方发布消息，说是打掉了一个特大网络造谣传谣团伙，其中涉嫌参与谣言传播的“大V”微博账号达300多个。我想，这里所指的300多个大V大概已经不是@李开复、@薛蛮子这种真人概念了，而是指那些用相对含糊的认证名称——例如心理咨询师、情感专栏作家——来取得身份认证的账号，这些大V的背后真的不是人，而是一种炒作赢利机制。

　　当然，冒牌大V也能呼风唤雨，如假包换的真人大V@邓飞应该就是被这家武汉公司拖进了是非。

　　警方通报中，对那家炒作公司的最大指控就是制造“某地用高压泵将污水排入地下1000多米”的谣言。稍加回溯即知，这个“某地”指的是山东潍坊，今年2月12日，是一个名叫“金融八卦男”的微博账号首先爆料：“听闻潍坊市许多化工厂酒精厂造纸厂发明新的排污方法：将污水通过高压水井压到地下1000多米的水层，将地下水彻底污染。据说这些化工厂是潍坊最好的企业，而且已经进入IPO辅导。呵呵，这些企业敢上市，我就敢让他们破产。”

　　严格来说，@金融八卦男从来就没申请过身份认证，根本就算不上大V，而且，爆料开头那句“今天在鲁省各地考察经济工作，主要领导同志陪同”，听上去实在是没什么可信度。但是，经过转发链条层层传播，这个“用高压泵将污水排入地下1000多米”的说法还是一步步流入微博名人和媒体账号页面。

　　在这个传播链条中，@邓飞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节点。作为著名记者，而且又是多项公益行动的号召人，他拥有颇高的社会信任度，应该也是出于“急公好义”，他当天就转发爆料消息，并且发起“地下水污染调查”。一时间，各地抱怨纷至沓来，不仅是那些市场化媒体全力报道，一些中央媒体也集体参与，直至成为今年春节期间最轰动的新闻之一。

　　半年过去，看着武汉抓获网络造谣传谣团伙的消息，曾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的山东环保厅，总算出了口恶气。其微博账号@山东环境隔空开火：“春节以来，山东环保为查证网传‘高压泵深井排污’付出极大的行政成本，不少企业甚至暂停生产被挖地三尺，但时至今日，所有举报竟无一属实！”甚至，在@邓飞不请自来对号入座后，@山东环境仍是一步不让，要求对方道歉。

　　其实，如今@邓飞也愿意承认，当初“确有恶意故意的网络谣言”，只不过，他总是认为官方“要求举报的内容完全没有任何偏差和出入”太过苛刻。

　　这一点我完全同意邓飞。如果是以外交部发言人般的字斟句酌来要求网络举报，那无异于直接封杀。况且，“地下排污”总是确有其事，环保部5月即有公报，称在对华北六省市的检查中发现55家企业有非法地下排污问题。“偏差”的只是手段，不是“高压泵深井排污”，而是更多地使用渗坑、渗井方式排放。

　　那么，为什么最初发动指控的“金融八卦男”要用“高压泵将污水排入地下1000多米”的讲法？只能说是这些炒作团队实在谙熟网络受众心理，知道耸人听闻才是传播秘诀，除了要摆出义正词严模样，最好还能加上点“高科技”的影子，以直接对应“企业无恶不作、官府颟顸愚笨”的标签化印象。

　　关于这个道理，宋石男有句话道破天机：“谣言是信息的黑市。辟谣往往制止不了谣言，因为谣言不是福尔摩斯，对真相充满感情，而是聚集着仇恨的女巫，只说出人们认为应该如此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