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与扒手打交道

　　1983年夏天，陈峥大学毕业后投笔从警，先在上海市公安局后保处从事科研工作，几年后被评上化学工程师，之后又改行当内勤，她原以为就这么一辈子平平安安地当“粮草官”了。1999年机构改革，陈峥没想到市局统一将她和男同事一起分配到新成立的公交分局，听说是与扒手打交道，她一下子蒙了，心想我一个已近不惑之年的女人，且瘦小体弱，怎么能与体壮蛮横的男扒手打交道。她去找市局领导要求调换适合自己专业对口的岗位，领导说：“必须服从。”

　　陈峥身高只有1米50，体重也只有88斤，一头短发，单眼皮，其貌不扬，放在人堆里，是一点也没有特色的平常女人。然而，她与男搭档们一样昼夜跟踪，四处奔波，转战在公交车厢反扒第一线，她以非凡的胆略，敏捷的身手，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十多年里，她与搭档一起共抓获1200多个扒手。

　　陈峥的第一个搭档叫李沪生，他第一次带陈峥出车时，靠在车站的栏杆边对女徒弟解释说：“首先要识别扒手，然后找准机会动手抓人。识别扒手主要是看他的眼睛，一般的乘客都急着张望车来的方向，而扒手的眼光却飘忽不定，专看别人的口袋和拎包，目光散乱，到处乱转；二是他们手到处触摸别人的拎包和口袋，想从中发现里面是否有货，也就是他们的行话‘搭脉’；三是他们乘车不正常，来回乘车，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师傅悠闲地抽着烟，继续吞云吐雾地说：“动手时一定要掌握火候，不能早了，早了没有证据。古人早就说过，抓贼抓赃；但也不能迟了，迟了他把赃物扔了，也等于没有证据。要在他动手作案的一瞬间当场扭住他，人赃俱获，那才算成功。”

　　陈峥听了感到新奇，但也感到这活儿有点难。是的，逮扒手这技艺就像舞蹈那样是有节拍的步调，就像诗歌那样是韵律的文体，要踏准节拍和步上韵调，才算跳舞和韵诗，方能一招制敌；人赃俱获，才算完美。陈峥感叹地问道：“那多难啊！这怎么才能抓得住那些狡猾的扒手？”师傅边搜寻目标边回答：“你看到吗，前面那个穿深蓝衣服的瘦男子，一定是扒手。你看他的目光到处贼溜溜地乱转，再看他的手，拿着衣服，这是动手的遮掩物。”

　　随着师傅的传授，陈峥好奇地跟踪目标。果然见那个男子在拥挤的门口拼命挤车，一会儿又下车。师傅说到一半突然像脱缰的野马冲了上去，一把将其扭获，当场人赃俱获。押着对象进了110警车，师傅又说开了：“有的扒手始终不上车，总是在车门口趁人多推乘客上车，趁机摸其口袋，一旦摸到东西赶紧下车。行话叫‘半轮子’，这个对象就是典型的半轮子。”第一次出车陈峥收获颇丰，原以为反扒靠的是体力和勇气，没想到这逮扒手里面也会有这么多的学问和技巧。

　　陈峥第一次自己抓住扒手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那天晚上，她与搭档李沪生乘上了58路公交车，不久，师傅悄然告诉她：“对面过来个扒手。”

　　她望过去见那人眼神果然不停地瞟别人的口袋，第一特征出来了。她开始仔细观察对象，只见他的手不停地摸他人的口袋，突然刹车时，他趁着惯性迅即掏了一个乘客的右裤袋，第二特征也有了。由于陈峥观察得太直露，被扒手发现了，他伸出手来边给她看，边嬉皮笑脸地调侃道：“你看有东西吗？”陈峥没搭理他，而是悄声对师傅说：“你去问一下被害人少了东西吗？”师傅上去一问，对方摸了下口袋说：“我口袋里的零钱没少，但我感觉到有人摸我口袋。”有了被害人的指证，陈峥果断地上去一把抓住小偷，立刻将其带下车，虽然没有搜出钱包，但从其身上搜出了一个“文曲星”快译通。对方一脸的坦然，不服气地问：“你有证据吗？凭什么抓我？”

　　第一次出手就遇到了尴尬，陈峥左右为难。带人走吧没有证据，放人吧又不甘心。她灵机一动，打开那个文曲星一查，见里面有文曲星主人的地址和电话，她赶紧问男子：“你叫什么名字？”对方瞎编了一个名字，与文曲星里的主人不同，这下露了馅，陈峥又按照文曲星里的号码打电话询问，对方告知文曲星是今天下午在69路车上被人窃走的。有了铁的证据，扒手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