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旧时同学聚首叙旧，许多已是当地头面人物。盛情难却，不免要出席一些应酬。朋友介绍时总爱说“这是吕总”。起初还会无视同学的尴尬，红着脸认真地把那种拔高的介绍“拨乱反正”一番。久之便发现，“X总”或许只是过去先生、小姐称谓的2.0版，毋须当真。且以同学尊崇的地位，“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那是必须的。从此对这莫须有的头衔尽管有些心虚，也只好干咳两声，“笑纳”了。

　　中国人的头衔崇拜古已有之，所谓“纡紫喜换头衔旧，衣锦荣归鬓发新”，头衔上不带“长”，说话一点儿都不响。所以早年海归的留学生，简历上赫然印着“美国XX银行副总裁”，让人肃然起敬。年纪轻轻就坐上高大上的“副总裁”宝座，那得要多优秀？而且这样的人才居然放弃国外的高薪与香车、美人，毅然海归，那对祖国老母亲要多热爱才行啊！后来大家才弄明白，欧美银行的Vice President，只是基层专业人员的普通职务而已，一个数十人的银行街道营业所里，或许有一半职员是Vice President，与中国人理解的“副总裁”，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而那些自称“董事”的年轻海归人员，这个Director也非董事会成员，只是部门经理而已。

　　最近哥伦比亚大学中国留学生团体为了谁当主席闹得不可开交，输的一方一状告到学校，迫使校方出重手暂停该团体活动，整改才得以恢复运作，但校方还派出监军，以防再节外生枝。其实哥大中国留学生团体的内哄，就是一个头衔之争。谁要是顶着这个“学联主席”的光环，回国找工作，或者继续留在美国，与中国打交道时，别人也会敬你三分。

　　不过，在互联网时代，拿一个唬人的头衔回中国忽悠，恐怕越来越不容易了。曾有一位知名主持人闹过自称“哥大校董”的丑闻，又有一位“打工皇帝”被曝美国博士学位原来是买自夏威夷某大学的“野鸡学校”。“摘帽”运动风起云涌，已给那些欺世盗名的人敲响了警钟。尽管如此，仍有一些人心存侥幸，为能忽悠他人乐此不疲。在美国华人社区，各种社团多如牛毛，“一人会”比比皆是，竟还都敢叫“全美总会”，目的就在那响亮的主席头衔。某位侨社人士，过去一直只以“爱国侨领”的头衔出席各种活动，但毕竟因为没有山头，成不了大事。后来终于鼓足勇气，拉起大旗，成立一个“某省友协”，自任主席。主席一当，不仅该省在美东的大事小情，都托付他张罗，且那些来留学的“二代”在美国的起居，也都请他一手包办了哩。

　　头衔其实是一柄双刃剑，可能垫高身价，但也有被人用同等学识、能力来检视的风险。或许在社会风气尚未改变的情况下，滥竽充数的现象仍然难以杜绝；但切记：就算是真的头衔，也无非是虚名而已；真正的本事，永远不是“头衔”所能代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