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社电脑房的张工四月底退休了。张工的大名叫张振平,因为他曾经是电脑房为数不多的大专生,所以大家都叫他“张工”。上至签样老总,下至记者编辑都“张工”长“张工”短地叫了溜顺。叫的时间长了,张振平的原名倒让人淡忘了。张工是个老实人,戴着一副厚厚的深度近视眼镜,不声不响的。退休前,他一直在等待退休的日子,说是可以享享清福了,满眼流露出全是对美好生活的期待,感染得众人也都纷纷期待着退休的到来。
不料,前几日的一个周末,张工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电脑房。虽说脸上气色不错,眼神中却没有了过去的那份神彩。问及退休后的生活,他连说了几个“不习惯”,已经没有了一个多月前等待退休时的那份喜悦,言谈之间竟平添了几许落寞的神情。
张工是电脑房负责接送稿件的,和我们新闻编辑部打交道最多,十多年来几乎每天接触,算是稔熟的。他掏出一盒“红中华”硬要我抽一支,我大吃一惊:张工过去是不抽烟的,退休了怎么反倒吸起烟来?一问,原来退休之后,张工在家闲着无聊,一觉睡到自然醒,走出家门看到的全是退休老人,说的全是油盐酱醋、养生长寿之类的话题,他竟无法适应,心里一闷便抽起烟来。看来张工得的是“退休综合征”,是个劳碌命,还没有完全适应闲适的退休生活。
张工是20多年前调进晚报的。那个时候进晚报没点门路是不行的,听闻他有个亲戚相当有路子。每当人家议论这样的传闻,他总是嘿嘿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张工对工作是十分勤快的,每天送改稿、送大样,两腿跑得可欢了。我这个人不大懂电脑,喜欢在稿纸上涂涂改改,叫唤张工的次数也就比别人多。他每次经过我身边都会问一下“有改稿吗”,有时看我在改,还会静静地等在一旁,从不催促。我是报社内知道张工亲戚“秘密”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说真的,在张工身上丝毫看不出“我有路子”的那份张扬。
电脑房懂股票的人不少,张工也可算个好手。别看他平时话语不多,一旦说起K线图、涨跌指数……他就像闷葫芦打开口子,滔滔不绝,说得头头是道。他不但理论上有一套,在实际操作中也确实有一套,抛进抛出,在股市赚了点钱。能在如今忽熊忽牛的股市中赚到钞票,不管多少,没点真本事是不行的。说到股市赚钱,张工总是自嘲“运气好”。
其实,张工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这些年来,每逢报社或部门搞年庆节会抽奖送礼,张工可谓鸿运当头每奖必中,中的且都是一、二等的大奖。抽中几百元的交通卡,对张工来说,实在是“湿湿水”的小意思。以至于他最后得了个“电脑房中奖专业户”的美誉。听说张工的爱人早就下岗了,他是家里养家糊口的绝对主力。所以同事们看到张工中奖,只会使劲鼓掌送上祝福,毫无“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张工退休了,祝福他一定会平稳度过这个不适应阶段。因为他有业余爱好,每天可以有大把时间认真研究股票,还有贤惠的妻子孝顺的儿子(退休前几天,我还看见他和儿子相对而坐,在食堂里吃午饭,儿子和他长得像极了。两人不时低语不时欢笑)。即使烦闷了,还可以回单位这个“老家”来看看,和老朋友们聊聊。只是,烟不要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