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2:读书/星期天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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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3月20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慢慢爱,好好爱
李凌俊
  ◎ 李凌俊

  马小淘的小说是“有声”的。首次阅读她的长篇小说《慢慢爱》缘起于偶然——彼时心血来潮集中看了一堆邻国的青春小说,被不知所云的蹩脚翻译折磨得痛不欲生。这时翻看《慢慢爱》,几乎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极端生活化的爽利文字带来的阅读快感,好似一个伶牙俐齿的闺蜜绘声绘色地向你叙述她的所见所闻,清脆、欢快、诙谐,大珠小珠落玉盘。后来又陆续读了她的长篇小说《琥珀爱》和中短篇小说集《章某某》。

  作为“80后”,马小淘的写作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正处于告别青春走向成人世界的转变期。与一些作家依旧固守青春期的忧郁症候、着力将语言打磨得细密精致不同,她选择了一种狂欢般的口语式写作,一种犀利、密集的话语方式。故事主人公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话语盛宴里呈现出戏谑、超然的生活姿态,他们用这种看似插科打诨的方式,应对琐碎平淡的日常生活,进而抵抗这静水流深下面偶然探出的粗粝礁石。但若是向深处探究,这些人物的内心实际上依旧如少年般柔软和易碎,狂欢式的语言是他们覆盖伤口、掩饰深情的盔甲和武器。这种特质很大程度上与“80后”老男孩、老少女们面对世界的方式是契合的,他们看上去勇敢而无畏,内心却对渐行渐远的青春及其所代表的不会重来的纯真与美好有着难以割舍的眷念,“还未老去便已开始怀旧”,习惯用笑容覆盖沉痛,用不在乎掩饰真心。

  这种心口不一的对立让她的小说有趣且富有张力:一方面,她极力消解爱情小说或婚恋小说中惯有的文艺腔和自恋情绪,作品的质地显得轻盈、俏皮;另一方面,她又尽力排除故事里的戏剧性,以反传奇的、平实的逻辑推进情节,所以她的小说里少有“华丽和苍凉”,而是充满了切身的、自然呈现的成长和情感经验,这种真实的美感,总能引发读者的共鸣和共情。

  应该说,马小淘关注并擅长塑造的是某一类都市女性角色:单纯、散漫、理性,不被欲望束缚,却受困于内心对自我的坚持,所有故事几乎都缘起于爱情在她们内心掀起的风暴——《慢慢爱》的主角冷然是典型的“80后剩女”,迫于母亲的催促,在初恋男友、大学恋人和相亲对象中兜兜转转;《琥珀爱》的女主人公萧宵死守着一段男主角始终缺席的异地恋,不惜以生命捍卫爱情的有始有终;《两次别离》中的谢点点,在旅行时遭遇未婚夫的失踪,在追问真相的同时,她也检视了自己关于爱的信条;《春夕》里的江小诺被男友钱包里的一张简笔画搅得心神不宁,侦探式地追查这神秘的初恋女友;《毛坯夫妻》则贡献了一个典型的“宅女”形象,胸无大志的温小暖执着于生活中细碎的趣味,拒绝面对陌生的外部世界……这些生动的女性角色,构筑起了马小淘以爱情为支点,以生活阅历为半径的文学领地。她总是将自己笔下这些自信独立的女性角色放置在爱情的两难处境里:一面是俗世生活的既定规则,另一面则是主人公们近乎本能的对纯真情感的坚持。面对情感她们小心翼翼,游移不定,既向往又恐惧,既确信又怀疑,既热烈又冷静,还未前进便想着后退,明知应该珍惜却又肆意挥霍。这种在情感中进退失据的心境在马小淘坦诚的文字里显得格外真实,因而打动人心。

  或许是源于较为顺遂的成长经历,马小淘很少为了提升作品的立意而将笔下人物置于残酷、不能回头的境地,这也让她的小说在保持明朗、向善的维度的同时,稍显力度欠缺。总体而言,她的小说是圆融的,虽然患得患失,但主人公们很少站在悬崖上面对世界背水一战,他们身后总有作者留下的退路,有时甚至在经历了波折后看似回到了原点:《慢慢爱》里的冷然在屡屡受挫后,看似用表面的冷硬封闭了内心对情感的希冀,但开放式的结局似乎依旧暗示她还将继续“浮沉在大城,寻觅着的小爱”;《琥珀爱》里的萧宵用“笨拙、刚毅、自闭、永不调头、一条道走到黑的爱”,震慑了那个差点置这段异地恋于死地的闯入者,挽救了爱情;《两次别离》中的谢点点,在未婚夫失踪后重新审视自我,在获悉真相后走出了爱情的迷藏;《春夕》里,江小诺想象中的男友的初恋,让她几近崩溃,可她却在一番追索后幡然醒悟,决心与男友携手跨上“那级更加风雨同舟的台阶”;而“宅女”温小暖在参观了情敌的豪宅后,并没有生出与之一绝高下的雄心,而是更加真诚地热爱自己位于市郊的毛坯房……这是局限,也是一种善意,站在青春尾巴上的马小淘尚不能像医生那样为她笔下的人物开出药方,她能做的就是陪同他们把握眼前短暂微小的幸福,在等待、摇摆和坚守中,与他们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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