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钱在哪里

　　夜深了，大排档该收摊了，舅舅把炉灶搬上黄鱼车，舅妈对在一旁清理碗筷的童画说：“童画，舅妈和你商量件事情，你现在还有多少积蓄？”童画奇怪，舅妈怎么会突然问起自己的钱，说：“我卡里有五六千元，舅妈要用钱啊？”

　　舅妈叹了口气，接着说：“有个扬州老乡经营的小店面要转让，原来开的是面馆，生意很好，可他老家有事必须回去，你舅舅想盘下来，可是启动资金要六万多。童画，你知道的，我和你舅舅在外面摆小摊，风里来雨里去，还天天提心吊胆怕城管来，我们很想开个正正规规的店的，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但是我们哪里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啊？我还以为你身上能有点积蓄呢，谁知道你就这么点钱！不是舅妈数落你，你大学毕业也有大半年了，怎么才只有五六千元呢？你要知道，你妈妈身体也不好，不但我们急需用钱，就是你妈妈的日常开销，特别是医药费，也不少啊！”

　　童画停住干活的手，听舅妈诉说，愣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到舅舅他们每天晚上像打游击一样摆摊，她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在上海开个店可不是个小买卖啊。

　　童画说：“要不我去找同学借点钱。”舅妈说：“找同学借？人家会愿意借给你吗？上海哪有这么有人情味的同学？你那天带给我们见的那个男朋友呢？向他借点钱啊。”

　　这时舅舅说：“那个小伙子，他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里拿得出钱呀！”舅妈急了，说：“童画，你就不能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吗？你找这么个穷光蛋，有什么用？现在我们有难处，谁都帮不了我们！”童画问：“舅妈，你们还差多少钱？”舅妈说：“我们手头只有三万多积蓄，加上向老家亲戚借一万，还差两万！”童画说：“舅妈舅舅，我去想想办法，一定会尽快给你们钱的！”说完，便快步离去了。

　　“两万，两万。”没有目的地走在路上，童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是她该到哪里去筹到这笔钱呢？她爱世辉，世辉为她付出了那么多，辛苦地照顾她，她不可能绝情地提出离开世辉。就算过苦日子，她也要和世辉在一起。可是，舅妈说得没错，很现实的上海，房价好几万元一平方米，生活开销大，今后靠他们两个人的工资，真的是只能糊口，连妈妈都照顾不了。

　　童画大学四年中，一直在做家教，她英文好，同时带几个学生，很受孩子们欢迎。这样能挣出日常的生活费，平时还能拿出些钱给妈妈买点药寄回去，还能给舅舅家的孩子买点吃的。有时，童画没钱了，世辉也会拿两三百贴补她。当然了，每学期是舅舅给她付了学费。

　　世辉妈妈病情更严重了。最近医生又通知世辉，他妈妈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在妈妈得病之前，世辉从来没觉得钱对自己有多重要，甚至爸爸因赌博而输了好多钱，世辉还没有为钱焦虑，而如今在妈妈可怕的癌症面前，他才知道钱有多么重要。

　　世辉每个月工资只有几千元，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眼见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心里非常焦急，他做兼职会计，每个月也只能增加少量的收入，怎么办呢？只能再多打几份工，尽量多赚些钱。

　　世辉不停地上网查招聘信息，网上跳出了一个窗口，一家披萨店在招外送员，这个工作可以在夜间做，不耽误白天上班，世辉赶紧把简历发到网上指定的招聘邮箱，第二天就接到了面试通知。

　　招人的这家店在长宁区，世辉按时赶到了店里，一个女经理打量了他一眼，别的什么都没问，就叫他去办健康证，办好直接来上班。虽然只是个兼职外送员，但对于急需用钱的世辉来说，竟然也有一种小小的安慰。有的时候，人只要拥有最原始的体力，还是能卖点钱的。

　　健康证交到了女经理手中后，店里给世辉配了一辆助动车和一整套送餐工具，他的这份外送员的工作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世辉忙着工作和送外卖，很少有时间去看望童画，童画也是日程满满，住在同一个城市，都好久没见面了。世辉有时候打电话来，童画也是公事缠身，要么没听到，要么没有及时接。

　　童画所在的房产公司卖的都是很贵的房子，她每天接触的都是有钱的贵宾客户，动辄几千万身家。童画不接电话的时候，世辉的心里忐忑不安，涌上一股莫名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