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本届上海国际艺术节“匈牙利文化周”中的重要演出之一，在匈牙利国家爱乐乐团于本周一晚的音乐会中，当乐团单簧管首席吹出巴托克《乡村的夜晚》那忧郁的主题，台下一些乐迷也难掩伤感之情。因为就在当天早晨，传来该团音乐总监、原定指挥本场演出的佐尔坦·科奇什（Zoltán Kocsis）因病于匈牙利时间11月6日下午2时许去世的消息。大约一个月前，当更换指挥的讯息发布时，大家还只为“匈牙利钢琴三杰”中如今仍活跃于舞台的科奇什和席夫终究未能在同一届上海国际艺术节中亮相而抱憾，熟料如今这份遗憾却随着科奇什的猝然离世再也无法弥补。

　　钢琴家、作曲家、指挥家、教师、音乐学者……这些重重角色构筑起佐尔坦·科奇什五彩缤纷的音乐人生。在钢琴前，他的演奏具有高度的理性和智慧，使自己在年轻时就被公认为是一位完美无缺的独奏家和室内乐演奏家；作为指挥家，他与伊凡·费舍尔共同创立了近年来多次来沪的布达佩斯节日管弦乐团，从而将自己的音乐理念传递给更多同行；经他改编的拉赫玛尼诺夫《练声曲》等作品，也早已跳脱出单纯的“改编”，成为一系列浸润着他强烈个人风格的“创作”作品，颇受同行们的喜爱；他广博的文化素养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又让他成为一位目光犀利且富有远见的音乐学者和评论家。

　　上世纪70年代，在匈牙利钢琴名师帕尔·卡多萨门下曾走出德绍·兰基（Dezso Ranki）、科奇什和席夫这三位各显神通的高足。不过在公众眼里，生于1952年的柯奇什不仅演奏比两位师兄弟更能感染人心，其音乐才华也显然更为全面。自从他在28岁时获得匈牙利贝多芬国际钢琴比赛的金奖后，他的音乐活动渐渐从祖国向欧洲各国扩散。1971年，他第一次踏出国门在德累斯顿演出，随后他又带着自己的拿手好戏——巴托克《第一钢琴协奏曲》开始了在美国的巡演。很快，他的才华也引来钢琴大师李赫特的关注，邀他前往奥地利、法国等地，作为搭档，在音乐会中一同演奏双钢琴作品。

　　在与志同道合的同胞伊凡·费舍尔共同建起布达佩斯节日管弦乐团之后，科奇什在忙碌于演奏的同时，也开始走上指挥台，和费舍尔一起肩负乐团发展的重任，直至十余年后接任匈牙利国家爱乐乐团的音乐总监。之所以转型为一位指挥家，只因科奇什胸怀“更好地推动匈牙利民族音乐”的壮志。在他任职该团的近二十年间，非但将之带出先前陷入的低谷，让乐团的演奏水准又进一步提升，且在对于巴托克、柯达伊、多南伊等本国音乐家作品的推广上亦是功不可没。这次该团在上海的两场演出中，就因对于巴托克作品风格纯正的诠释而受到极高评价。

　　每当与人交谈起自己在音乐中的新发现，科奇什立刻显得兴致高昂，有时甚至像个任性的孩子。他总试图能以作曲家的视角来看待作品，并将层出不穷的新意融入对作品的演绎中。他早年录制的肖邦《圆舞曲》全集，展现出一种年轻人所特有的速度与光芒。当聆听他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时，我们不难察觉他对音乐中的每个细节都了若指掌，没有丝毫的做作或多愁善感。面对巴托克的作品，他特别强调以完美且明亮的方式使乐曲的节奏性得到突出，并且还要适度地加上些弹性速度，以此让音乐更显活泼。他演奏的德彪西，同样因清澈而多变的音色加之丰富的情感而广受赞誉。在曾有幸向科奇什求教的青年钢琴家薛颖佳的记忆中，当时大师不仅给了他一些演奏技术方面很实用的建议，且示范得心应手，“听他的示范，毋庸置疑就是大钢琴家。”

　　这样一位全能的音乐家，却在年仅64岁时匆匆离世，成了继亚诺什·费伦契克（Janos Ferencsik）后匈牙利国家爱乐乐团又一位倒在岗位上的掌门人，想必仍处艺术生涯盛年的科奇什一定还有许多未尽的事业。正如费舍尔在得知这位好友离世的消息后所言：“他是一位音乐巨人，一位少见的天才，他对我们整个一代人的影响无法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