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2: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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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03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美好的一天
刘伟馨
  刘伟馨

  西班牙电影《美好的一天》里的这一天,一点也不美好,相反,还很糟糕、无望,甚至绝望。用这样的片名,也许是反讽?对!这部电影有着一本正经的叙事,可内核却是黑色幽默,荒谬而又合理,荒诞却又真实。

  电影所呈现的背景,是上世纪90年代波斯尼亚战争,这是冲突的最后日子,联合国维和部队已经进驻,双方即将签署和平协议。电影所展现的环境,是在巴尔干半岛上,绵延的群山,盘旋的公路,颓败的房屋,荒芜的沙丘……一切留有战争的痕迹。电影所讲述的故事,有点匪夷所思:一个胖子被人扔进一口井里,几位国际义工试图打捞尸体,清洁水源,消除病菌,可是没有绳子。为了寻找一根结实的绳子,打捞尸体,他们开始四处奔走,却屡屡碰壁……

  表面看,国际义工寻找绳子、打捞尸体——原本简单的事,却要费那么多的周折,有点令人惊讶。事实上,通过这一过程,我们看到了荒谬后面的种种现实。这是编导所要传达的内容,也是我们所要思考的对象。

  这里有联合国维和部队部分人员的官僚和死板——波多黎各人马布鲁和法国女孩苏菲,找到联合国维和部队请求帮助:“我们得把尸体弄上来,对井水进行清洁。”可维和部队一些官员却这样答复他们:“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排雷。”这逼得苏菲诳称:“尸体身上有地雷。”但无济于事。

  这里有当地人对外国人的仇恨——国际义工B和翻译达米尔,来到一家小商店,明明看到有绳子,但店主就是说没有。达米尔对B说:“事情很复杂,或许你是外国人,所以他们不卖绳子给你。很多人讨厌外国人,因为外国人带来了战争,你让当地人想起了这里的一切都很糟糕,炸弹、死亡,所以他们恨你。”

  这里有对自己国家尊严的维护——同样是B和达米尔,看到一处地方悬挂国旗,他们想借用绳子。可遭到对方的拒绝。他说:“不行,这是我的国家,你拿走绳子,旗子掉下来,现在打仗呢,不能降旗,降下来等于我们投降。”

  这里有对战争的控诉——当地小孩尼古拉愿意提供绳子,这是拴在狗身上的绳索。最后,虽然没有拿到拴狗绳,国际义工却意外发现被邻居吊死在屋里的尼古拉父母。“打仗前,如果你是穆斯林,你丈夫是塞尔维亚人,或者相反,那都无所谓,战争一开始就得划清界限。”战争,毁灭了感情,毁灭了亲情,毁灭了生命。国际义工最后终于找到了绳子,而它就是用来吊死尼古拉父母的。电影里有一个绳子特写:它蜷缩在汽车后座,沾着血,随着车子行驶而颤动。看罢,不由令人心颤。

  绳子,在这部电影里,是道具,是隐喻,是叙事的连接,是情感的符号。B在寻找绳子而不得时,有这样一段调侃:“这里没有绳子,也许以前这里是整个巴尔干半岛的绳子工业腹地。村子里每个人都造绳子,每年全国各地的人都来这里庆祝、唱歌、跳舞。在婚礼上,新人们会送彼此绳子,把他们绑在一起,作为组建家庭的象征。”绳子在B那里,又变成了一种想象。

  被赋予特别意义的绳子,会把井里的死胖子拉出来吗?当所有人以为一切行将结束时,电影又设置了一道障碍:联合国维和部队因为先前法国女孩苏菲说过“尸体上有地雷”,现在过来排雷了。他们依然阻止打捞尸体:“这里是危险区域,现在管辖权正在发生改变,我们要把一切交给当地政府,所以不管有没有地雷,移动尸体都是非法的。”这部电影,始于一口井,也终于一口井。当镜头里,绳子被维和人员割断,已到井口的尸体又重重掉到井底下去之时,荒谬感瞬间弥漫开来:一切又回到原点。不过,令人叫绝的还在后面,人们费尽心机仍无所获,而一场暴雨,却让井水水位升高,不费吹灰之力死胖子就浮出井口,这大概是本片最叫人哭笑不得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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