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上海有101个理由,其中最常被说起的一项是,不论你住在市中心还是远郊,离家不远,总会有一两家连锁便利店,从缴费充值到热腾腾的关东煮、牛奶豆浆和简餐便当,从油盐酱醋到针头线脑,举凡你居家可能遇上的小烦恼尴尬事,它大都能替你解决。在寒夜风起、加班累趴、心情郁闷时,看到它,就觉得亲切心安,走进去,瞬间就能补足能量。
这两天,有朋友约在某个咖啡馆。赶过去,居然并不在商业街上,而藏在社区里。咖啡点心色香味俱好,价格也容易接受,几架子书摆在墙边,两只猫慵懒地睡着自己的觉,气氛像是好客人家的会客厅。店里并不清冷,却依然有些担虑与疑惑,忍不住想:这样非得靠周边居民做常客的店,办得下去吗?
网约网购网聊的时代,许多传统商业业态凋敝,似乎指日可待不可逆转。这样的危机意识和慌乱、绝望感,已持续了好几年。但不知不觉中,有一些新的转变也在萌芽、发生。比如提供新鲜体验的高级综合性游乐设施;比如家门口、商业味不那么浓重、既方便又见人情味的社区服务业开始发达。已有统计数据显示,2016年上海新开业的商业项目有29个,新增商业项目体量203.6万平方米,位列全国第一。
落足于社区,把家门口的事情办好,是我们对于城市建设的最新认识和理解,也是高楼大厦面目相似的不同城市未来将要拉开距离的细部。做起来,还不那么容易。
上海近些年来花了最大力气做的,比如建设设施资源和服务水平均等化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文化中心,让市民在离家不超过15分钟至30分钟的地方,就能找到公园绿地、健身步道、老人日间照护等各种公共服务设施,而且服务水准不低,让人愿意去也留得下去。教育改革提出要“办好家门口的每一所学校”,缩小名牌中小学和弄堂小学、菜场小学之间的质量落差,虽然并不能完全变成“水准均一”,成就也是有目共睹。
家门口的事,因为分散,因为细小,因为变化快,一个不留意,就容易里外不是人,对一座城市的管理理念与管理能力,是一种挑战和考验。比如从阿大葱油饼、彭浦第一炸到上了米其林榜的地道西餐店,上海越来越多出现的无证无照经营的“网红店”现象,大多位于居民社区,商业与居住交界的模糊地带,合情却不合法。取缔、关闭是容易的,但如果不能解决居民的消费和品牌认同需求,取缔难彻底,关闭带来伤害,几乎是必然。最近看到,彭浦新村街道一边对224家无证无照餐饮小店取缔关停,一边帮助引导“彭浦第一炸”、“上海人特色面馆”等“网红”餐饮店走上合法经营路的案例。而食药监部门则准备在新制定的地方法规中,放低小型餐饮服务提供者的入行门槛,探索实施小店“备案制”,使其日常经营活动可以纳入监督管理——这样的设计,可以说是实事求是,在还不那么规范、干净的家门口,为百姓民生而做出的一点模糊的“包容”与“退让”。
建好管好配套好“家门口”,是我们生活中最基本的公共服务要求,也是一座城市要减缓交通拥堵、大医院就医难、择校热等诸多核心设施压力、打通“最后一公里”、治疗城市病必须做的基础建设。往前几天公布的2017年上海经济社会发展重点项目里看,其中多数,也都是围绕着如何让老百姓在家门口生活得更方便更优质更美好而定的。在这中间,也许更该想想,建好守好用好管好“家门口”,肯定不能“各家自扫门前雪”,如何动员共治,让每个人都不缺席,扮演好一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