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3: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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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1月21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美髯公高莽
肖复兴
  肖复兴 文/图

  这天到高莽先生家的,有九十三岁的屠岸先生,八十岁的叶廷芳先生,七十岁的赵蘅和我,六十岁的雪村和五十岁的冯秋子。这天是高莽先生九十岁的生日,大家来为他祝寿。

  高莽早在家门口等候我们了。一开门,发现不到半年的时间没见,他蓄起长长的胡子了,上午的阳光映照下,银光斑斑地闪烁。他笑着对我说,齐白石像我这么大年纪也是留胡子的。又说,听说你们今天来,我昨天一夜没睡着觉,老了!

  老了,是正常的,九十岁了,不老就成精了。不过,看他的精神,他的记忆,尤其看他新作的画,一点儿不显老。艺术,真的能使人年轻。记得上次来,他让我看装在镜框里一幅新作的画,是一幅他自己的肖像,让我格外惊奇的是,居然是女儿为他理发之后,他用自己的碎头发黏起来的。黏完之后,他发现头发里有头皮屑,就用水洗掉后,又用胶水将带起的头发再黏上,出现了白色的痕迹,意外成就了肖像上的鬓发斑白的沧桑感。那一次,他对我说,我喜欢弄点儿新玩意儿。又说,现在,我最喜欢的就是画画。

  这一次,他送给每个人一本《马克思恩格斯组画》的画册。这是1978年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老书,里面有五十七幅色彩浓郁的油画,画了两位革命老人在各个时期的形象。他说,你看我那时画的多么用心!想想,这是三十八年前的作品,那时候,他五十二岁,正值当年,面面上跳跃着当时他和那个时代的影子。他为每个人签名钤章留念,在送我的那本书的扉页上写下了“时间在这里老去。”

  趁他伏在画桌上签名的时候,我将铺在桌上的毡子的一角拍了一张照片,那一角毡子上印着他画画时留下的很多种色彩的斑斑点点,像是随意撒落的花草点点,也像上一幅米罗的画。我打开照片让他看,他摇摇头说我不懂这现代派。我说这是您自己的作品呀!他又摇摇头说,我没有画过这样的画。大家都笑了,我指着毡子说您看这不是您的作品吗?他笑了,对我说,前几天我还准备洗洗这块毡子呢!

  作为作家翻译家和画家,我觉得他更愿意做一个画家,在画家的眼里和手下,画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前两天,为自己的九十岁生日,他画了一幅自画像,是用水墨画在宣纸上的侧面头像,线条还是那样的流畅,浓淡之中看出脸上的表情,逸笔舒朗的长髯之间,藏着岁月的沧桑。他笑着把画拿出来,说差点儿把这件重要的事忘了,让大家在上面签名留念。宣纸上的高莽,长髯飘飘,和遥远的年轻时候是另一种风景。屠岸先生第一个签名,望着肖像对高莽说,你这是美髯公呀!刚才在餐桌上,屠岸先生还曾经解读他的名字,说高莽的高是站在高山上,高莽的莽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莽莽一片。诗人屠岸先生的话,是最好的祝寿诗。美髯公,是这首诗的题目。

  我写了一首贺寿诗:“高秋高寿照高阳,雁正高飞菊正黄。物外神游携鹤去,画中胜象就风扬。千钧译笔传俄汉,一纸裁心说宋唐。九十未随人俱老,犹能聊发少年狂。”我知道屠岸先生不仅新诗写得好,还能写一手好的旧体诗,而且,是童子功,便将诗给屠岸先生看看,请他指教。他仔细看了一遍,夸奖了我,说写得好,而且平仄都对。然后,他帮我改了一个字,将“就风扬”改为“顺风扬”。显然,顺字更为妥帖。在高莽先生九十生日这一天,我沾光得一字之师,算是赏花归来衣带香,一份额外的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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