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120”这两组数字,大约80后以后的“后”,是不知道它们曾经是照相机的一个代称:“135”型和“120”型胶片照相机,这是早期民用相机中最常见的两种型号,典型的品牌有上海牌、海鸥牌、珠江牌等等。这两种相机的最大区別是胶片的尺寸不同,前者是3.6×2.4厘米,后者是6×6厘米。
我们家曾有台带皮套的上海牌201相机,它曾经为几多家的老老小小,造出了很多珍贵的黑白照片。我每每接见老相机,都会生出强烈的怀旧之情。当时,照相机可谓是一种奢侈品,“玩”得起的人家不多,每当有楼上楼下的邻居前来借用时,父亲的应允是爽快的,心疼是滞后的。
那时候,只要是用135、120拍的照片都叫“风景照”。我的大伯是个摄影爱好者,有一年的劳动节,大伯用他的“海鸥”双反相机,给我们5个堂兄妹拍了好多张风景照,有一张是在天山路的跳伞塔里拍的,相片里,5个堂兄妹按个子大小一字排开,最小的堂姐,手里还抱了个“洋娃娃”,最高个儿的堂兄,十来年前就走了,堂姐和堂弟也失联了许久。我的外婆也留下过几张风景照,印象最深的那张,是她很有“夫人”范儿地坐在一把竹椅上。我自己最牛气的那几张风景照,应该是在新西兰15000英尺的半空中,由跳伞教练用头盔式照相机帮我抢拍的。
中学毕业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趁着还没各奔东西,同学们你一拨、我一伙地四处游玩、四处拍风景照。我家的相机“咔嚓咔嚓”为小伙伴们留下了一堆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我和5个同学在天山中学校门口拍的照片,看上去,每个人的小脸嫩得都可以掐出水来。不过,我穿的那件茄克衫,明显是短了一截,正在长身体的日子,衣裤赶不上趟是常有的事。
入伍后穿的第一套军装也有点偏大,那是从淮海战役纪念碑前拍的照片上看出来的。再往后,照片上的衣着就开始时髦了。第一次拍彩色照片的时间是1981年6月7日,地点是上海植物园,人物是中学班主任老师、同学甲、同学乙。那天,我穿着米黄色的羊毛开衫配白色衬衣,在花花草草前,“拗”了不少的造型。
我曾经在战斗机部队中服役多年,战斗起飞打空飘气球和特殊科目的训练飞行,机载相机就要装上胶片进行空中拍摄,这种胶片可以用在“135”上,所以,那些年,我是“动用”了军费来拍“风景照”的。穿着飞行茄克坐在歼6座舱里的、端着五四式手枪站在机坪上的……真的很神气耶!
我自己的第一台胶片机是在深圳买的,第二台是在日本买的,后来还买过“傻瓜机”、微单什么的。如今,手机就成了便携式相机,方便极了。还是在部队,我学会了自己冲印、放大照片。主要的设备是带镜头的放大机和带红色灯泡的暗箱,是自己动手做的;相纸、定影粉、显影粉是从上海带来的,暗房是挂上黑红双色窗帘凑合的。还别说,这些乌合之众弄出来的照片,品质还不低,特别是那几张在青岛、岳阳拍的风景照,放大以后,还真有点艺术像片的味道呢。
我是不太相信人脑电脑、U盘V盘什么的,所以就一直坚持把相机、手机里的照片变成纸头夹进相册,一直坚持把拍摄日期什么的写下来,特别是集体照,正面的每个人姓啥叫啥,背面都会记着。我还坚持每年让女儿去照相馆拍一张“大头”照,如果她自己也能让这事持之以恒的话,那么,从婴儿开始的十多张甚至更多的标准像围坐在一起,那该有多好玩啊!我的照相簿里也有一页全都是十几二十来岁时的标准头像,这些年,陆续留存的证件照片倒是挺多的,不过还没心思对它们吹响集结号。
我的书橱里,有着大大小小的三十几本相册。黑白彩色、大陆境外、总角耳顺的三千多张照片,是我和这个世界亲密互动的原版写真,也是我在这个球体上来来去去的深浅脚印。相片内外、单独合影,背后总会有些故事,看到照片,便会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