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知怎么搞的,知了越来越少了。倘若没有知了,夏天将是很枯燥乏味的。
时光退回几十年前,我小时候的一个个夏天,简直是知了随处可见。在梧桐树、杨柳树纵横交错的枝条上,卧满了一只只知了。不断飘入耳畔的,是知了不知疲倦地发出的欢鸣声。“唧——唧——唧——”从清晨起,一直到晚上天黑,知了此起彼伏的歌唱,成了整个夏天最难忘的音响。
一到暑假,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玩的,就是去捉知了,我们曾在竹竿上用铁丝圈一个塑料袋去套知了,也曾用胶水一样的湿面团去粘知了,甚至用弹皮弓射知了。可真正让我学会怎样去捉知了的,还是父亲教的那个绝招。
那是个静静的黄昏,晚饭后,父亲来了兴致,说要带我们兄弟俩去散步。出了家门,我们跟着父亲一路漫步,不知不觉,踱步至校园里那些浓荫如盖的梧桐树下。这时,天如染墨,已渐渐黑下来。父亲止住脚步,在一棵梧桐树旁蹲了下来,目光注视着地面,很仔细小心,像在寻找不慎落地的一根针。借着朦胧的月光,父亲突然将一个手指插入土中,仅隔几秒钟,手指就拉了出来,只见上面爬着枣状的东西。父亲把手指伸过来,叫我抓住那东西。
我用手刚抓住,就吓得大叫一声,连忙扔掉。父亲哈哈大笑,说:“你不是喜欢知了吗?这就是知了。”我看着黑乎乎的在地上蠕动的东西,有点疑惑。父亲笑着告诉我,这是知了的蛹,就像蚕的蛹一样,蜕了壳,就是能飞能叫的知了啦。原来,知了的学名叫蝉,它的蛹躲在地下,每到傍晚就会用前面两只钳子般的腿朝着地面捅个米粒或黄豆般大小的洞,待天黑下来,从洞里爬出来,爬到附近的树上,趁着夜深人静悄悄蜕壳;等到天亮,那钻出壳后翅膀已硬的知了就会飞走。
父亲见我发呆,就指着地面一个个新发现的洞,让我试着抓。我学着父亲的样子,用一个手指伸向洞口。洞口极小,但手指一插入便觉得里面很大,至少可以容纳一只小香蕉。起先,感到洞内空荡荡的,再往下伸,手指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夹住,疼得我把手往回缩,一只蝉蛹跟了出来。父亲叫我别怕,把蝉蛹拿下来放到手掌上。蝉蛹慢慢爬着,有点像螃蟹,又有点像甲壳虫,就是没有翅膀。真有趣,知了原来可以这样捕捉!我的欣喜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此后,在夏夜我常和小伙伴跑到树下去挖蝉蛹。有时,还和小伙伴去摸已经爬上树的蝉蛹,一个晚上每人捉上十几只知了并不稀奇。这使我免去了在白天炎炎烈日下满头大汗地捉知了的艰辛。更为有趣的是,每次把这些蝉蛹拿回家,我都把它们全部放进帐子里,让它们在我的睡梦中蜕变。每当帐子里爬满蝉蛹,我会闭上眼睛,把它们想象成缀满天空的星星。一觉醒来,面对帐子里到处飞舞的知了,我会把帐子拉开,用扇子把它们统统赶出去。看着它们飞出窗外,飞出门外,飞向远处一片绿色的森林。我知道,自己的耳畔很快又会响起一片动听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