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届上海之春艺术教育展演节目,法国著名大提琴家马克·库贝独奏音乐会无疑是这次音乐节中的闪亮点,此场音乐会也是中法文化之春的盛宴。
马克·库贝是当今乐坛上大提琴家中的佼佼者,他的天赋首先被梅纽因发现。那是1988年,他在莱比锡巴赫比赛中一举同时赢得了两个十分重要的奖项——第一名以及巴赫作品最佳诠释特别奖。其时他18岁。
库贝随即与梅纽因及波斯特尼柯娃合作,亮相于莫斯科与巴黎,演奏柴可夫斯基的三重奏。这场大师携手新星的精彩合作,当场被录进一部梅纽因重返俄罗斯的纪录片之中。
1989年受大提琴家罗斯特洛波维奇之邀,参加依云(Evian)音乐节,这是令他独奏生涯快速发展的一个起点。
作为独奏家,库贝定期同一些著名乐团和杰出指挥家合作。经常亮相于欧、美、亚洲有声望的音乐场馆。他也是斯特拉斯堡、贝桑松、蒙特卡罗、莱比锡巴赫节等著名音乐节的常客。
他热衷于室内乐,中国乐迷熟悉的,可称库贝长辈的人物:钢琴家玛利亚-胡奥·皮尔斯、普瑞斯勒,小提琴家奥古斯丁·杜梅、维多利亚·穆洛娃,大提琴家亚诺什·斯塔克等大师,都是他经常合作、开拓曲目的伙伴。
曲目的大幅度跨时代是这位才气横溢演奏家的特征,他的保留曲目从巴赫《大无》直至二十世纪现代音乐。本场音乐会库贝正是作了一次跨越时代的音乐之旅,从德国的勃拉姆斯,经法国的福雷,跨到俄罗斯的肖斯塔科维奇。
库贝的开场曲是勃拉姆斯的《第二大提琴奏鸣曲》。作曲家身处浪漫,却固守着古典。1886年勃拉姆斯在他常去的避暑胜地瑞士的顿恩(Thun)创作了此曲。度假期间他与擅长唱德国艺术歌曲的女歌唱家赫密妮·史毕斯(Hermine Spies)有过恋爱般的交往。作曲家采用明朗悠闲的F大调,乐曲中洋溢着激昂的热情、奋进的力度以及戏剧性的起伏与张力。
一开始钢琴与大提琴分别出现的颤音将听者带入兴奋状态。随即,库贝与钢琴家孙晓丹交织着反差的旋律,大提琴的深沉舒展“对位”着钢琴的热情跳动。我特别喜欢第三乐章,大提琴用高难度技巧激烈表现的动机模进变化,对比出男性化的优雅如歌旋律。
库贝擅长在把握整体结构的前提下,增添上不夸张的色彩与歌唱性,这正符合勃拉姆斯的风格。他对勃拉姆斯精到传神的的演绎,正得益于那次与梅纽因合作期间近身聆听大师排练勃拉姆斯《第一小提琴奏鸣曲》。
上半场中间稍事休息,库贝来了个转弯,一反勃拉姆斯那种讲究结构布局、动机发展的古典模式,推出了福雷,他的旋律纯净柔美,简洁如诗,《挽歌》等三首乐曲,将听众带入或悲恸怀念,或自由幻想的境界。
音乐会以勃拉姆斯之“小喜”开场,却以肖斯塔科维奇之“大悲”压轴。
肖斯塔科维奇的这首《大提琴奏鸣曲》落笔于深刻、沉思的d小调。乐曲极具鲜明个性,融合了古典和浪漫的传统、俄罗斯民族乐派的气质,乃至20世纪近代手法的创新。
作品创作于1934年的八九月间,当时他的妻子与他疏远并最后离开了他。奏鸣曲反映了他痛苦的婚姻悲剧。
1934年,又是前苏联国内外的动荡之年。1932年肖氏写了背离古典传统的前卫作品《梅钦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尽管作品在列宁格勒首演后五个月内连演36场,对他的大批判即将压顶而来的预感显然流露于作品之中,在妻子离异的悲叹之外竟然还有葬礼的音符。
整部乐曲大提琴常常发出深渊中凄楚的叹息,钢琴则不时用笨重的顿音作背景,犹如可怕的跺脚声。连带有舞蹈性的谐谑曲乐章,主人公也像是在不安呆板地强颜作乐。那尖锐怪诞的大提琴上的滑音则是一种自我解嘲。
乐曲在慌乱紧张滑稽可笑声中无奈结束了。返场的中国乐曲《牧歌》总算驱散了愁闷的气氛。
题外的欣喜与遗憾:
库贝多次谢幕了,舞台的灯光渐暗,听众陆续离场了。忽然间一群活泼的少年儿童手携大提琴登台,原来他们来自上海城市青少年交响乐团,这是上海之春艺术教育展演节目。小小大提琴手们为大家演奏了圣-桑的《天鹅》。小朋友一下场,库贝再次亮相,悠扬的《天鹅》声又一次陶醉了全场。人们自然要为大提琴的小接班人的出现以及库贝带来的中法友谊欣喜。然而正是这群可爱小孩以及不常听音乐会的家长出席音乐会使剧场秩序受到影响,两乐章间,甚至一个乐章间鼓掌不时发生。库贝也流露出无奈的情绪,怪不得我总感到老肖奏鸣曲中的忧郁悲痛拉得没有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