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分,逛了几日杭州西溪湿地和莫干山。
岭南银民到江南,几乎秒变植物盲。
这是枫杨,在岭南没看见;水杉能嫩绿到像巨型宠物,它们在岭南貌似又深绿又蒙尘。
月季玫瑰和绣球都开得好,在岭南那是技术活。
路边的栀子是雀舌栀子,比在岭南茂盛的白蝉和山栀子要小巧精致。
粉色绣线菊细看也毛绒茸,金丝桃还叫金丝海棠,成规模地在路边大开。这两种曾经网上买苗种过,它们在岭南只长叶子不开花。
大致上的情形,就是江南各处的绿叶来得斯文,花的细节也都丝丝缕缕地长成了工笔画。
同行的江南姑娘是个植物控,看本人逐样指着控诉这种不开花那种度不了夏,问了句三角梅也就是勒杜鹃,噢那在我们这里能开劈了。五色梅也是。
广玉兰在江南各处可见,比在岭南密集。幼时去同学家玩,她家院里有株广玉兰,开得像人脸般大的荷花。本以为广玉兰的广,和两广有啥关联,后来才知道不是,那是海纳百川胸襟宽广的广,此花原籍美洲。
这花和李鸿章有点渊源。话说在1884年有场中法战争,赢了,战后论功行赏,要对淮军将领赏赐高官和金银珠宝。其时李鸿章给慈禧出主意,美国特使带的108棵广玉兰树,就赏赐给淮军吧,还说淮军所在的江淮地区适合广玉兰生长,肯定会越长越繁盛。看到广玉兰,就想起老佛爷,也不枉淮军将领报国的忠心。
结果金银珠宝变成了广玉兰,受赏者又把树木送回老家栽种,使得合肥一带保存了好些百余年树龄的广玉兰。
御赐植物这事,估计谁遇着谁眼前一黑,万一没种活可怎么办,简直是棵木祖宗。
再后来,李鸿章的曾外孙女张爱玲在《私语》里说广玉兰:“开着极大的花,像污秽的白手帕,又像废纸,抛在那里,被遗忘了,大白花一年开到头。从来没有那样邋遢丧气的花。”
喜欢广玉兰的,却也是因为花极大,并且香。花盛时远远看去,像站满一树鸽子。
不论江南岭南,此时都是白色香花时节,白玉兰茉莉花栀子花九里香木香花。
若说不同处,岭南绿植茂盛得粗枝大叶,有打算抢地盘的帮派感,而江南的绿,放眼望去,一派温柔。
少时会挑妩媚的宋词来记,如“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说的确是江南。
若说岭南,那会是浓眉大眼,不是盈盈,是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