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杨仁,自小移民,他就是个洋人,西班牙籍的。所以他会穿那么件T恤,胸前写洋人来了,背后写着洋人走了,招摇过市。
虽浙江基因,刚回国那会儿,不会说中国话,就去唱k,他的母语,是唱k唱会的,张嘴就能蹦出好多歌词。
他本行导演,同学已经在各个影展拿过奖。他回国,也想拍电影来的,但是对国情估计不足,没过审查。拍电影不成,在家喝茶,交了很多学费,慢慢地,开始了解中国了,觉得与其去买别的可疑货色,不如自己来做。这样的,他开始做茶。
有些年头了,之前杨仁找我喝过茶,偏偏那会儿的我,好酒,对茶不感兴趣。所以当面错过,好几年保持一个相敬如宾的点赞之交。后来也是机缘,我身体不能喝酒了,偶然地,喝到了一点他做的茶,傻了,就哇啦哇啦说要。奇怪的是,杨仁这个人,脾气很大,但是你在不喜欢他这个人的时候,依然可以选择相信他,他如果说这是曼松,那么一定是曼松,不是倚邦假冒的。很了不起。
他是怎么做茶的呢,就是一次一次傻跑。跑到雨林深处,跑到那些大厂,大品牌的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徒步,坐船,再徒步,找没有路的地方,看得到大象脚印的地方。大概这么拼命,他才能保留着自己的脾气。
其实这种洋人,家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比较嫩。身体呢,胖是胖的,未必很强壮,可能平常,吃得比较多,运动比较少,不算肌肉男。你让他一年几次,反反复复冲到那种原始森林去呢,其他不讲,江南才子,肯定会有不舒服吗,被虫子咬得呀,满身包,跟前几天的赤豆粽子一样。但他还是去,去了以后呢,肯定还是玩命做。茶出来以后,每次都特别得意,就一个小孩子,讲怎么怎么好,放一段时间更好。
我从小数学不好,去个超市,稍微复杂一点,两位数的加减法,我就得在墙上,比划半天竖式。杨仁数学比我还要不好,经常少算自己收的钱,还到处送礼品。我有个朋友卖大白菜,喝茶的都知道白菜是什么,也开了好几家茶馆。外面都传杨仁的茶,价钱贵。白菜兄来寒舍喝冰岛,第一口喝完,就讲,这是玩家茶,说这个价钱,太厚道。虽然他没拍成电影,杨仁在我看来,依然是个艺术家。
大夏天蚊虫猖獗,我买了驱虫剂花露水雷达等等,到处乱喷,有一天突然停手,觉得对不起杨仁,他不远万里去云南,找到了毫无农残的茶,可是照我这种杀虫的热情,我喝的茶,含的农药可能是世界第一高。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