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司徒湄离开金融监管处的大门，继续打赵安东手机。还是关机。她回到外滩渣利大厦，到信用卡发行部查问近期来资金流动情况。答案很简单：自从赵安东经理决定委托诚信信用卡服务中心清理有关问题以来，没有发放过一张新的信用卡，也没有拿出一分资金去支持这个诚信中心。有明细表为证。她向房地产信贷部、理财产品部查问，他们的资金进出，全部控制在规定的规模以内，而且没有和信用卡发行部下属机构发生资金往来。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赵安东到底死到哪去了？逃了？

　　她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海关大钟敲响了五点半，赵安东才垂头丧气地走进门来，喊了一声：“司徒行长，没有想到……”便哽咽了。她跳起来：“你总算来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赵安东比她先接到银监局的电话。他不敢马上去银监局，也不敢告诉司徒湄。尽快找到缪传礼便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只有找到缪传礼，才能弄明白一切。他把与缪传礼有关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出去，直到手机电力耗尽。一筹莫展的他，不敢再见到司徒湄和私人银行部众多同仁，但又不能不回来。可是一到大门口，进门的勇气便消失殆尽。真想一头撞到花岗岩外墙去一了百了。可是，一死就更加说不清楚了。只能无头苍蝇似的，逃到外滩瘫坐下来，把脑袋埋在两膝间孩子般地抽泣，一直到海关大钟敲响五点！

　　赵安东流着眼泪诉说：“司徒行长，我知道，找缪传礼有风险，所以，我劝你不要和他直接接触，有了事让我一个人扛着。所以，头一次接触，我就答应他可以授权，后来想收回我的承诺，他却说这一条做不到，我们没法子合作。我知道，我们不能拖了，不能因为我的无能，错失了堵这个漏洞的良机，影响了你……我想，我就冒一记险吧，反正，一阵子的事……就照他说的办了！实际上，他不是花言巧语地骗我，就是把我的要求当成了耳边风，瞒着我做了许多手脚……是我害了你啊，司徒行长！由我承担全部责任吧，金都银行不能没有你！……不管到哪儿你们都推到我的身上好了！……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叫我怎样做，我就怎样做，只要你没有事……”他未老先衰的脸上，涕泪横流！

　　司徒湄被震撼了，对他的猜疑、责怪、恼怒，乃至咬牙切齿，骤然间都抛进了黄浦江！纵然什么可怕的后果都估计到了，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将如此忠于职守的他推出去做挡箭牌啊！心如刀绞的她，说出来的，却是积压了几个钟点的愤怒和怨恨：“你混账！你糊涂！你简直无能！看来，你从来不知道多少双豺狼的眼睛盯着我们！”

　　赵安东讷讷地说：“你要追……应该追贲经理……”

　　她急问：“贲承灏？背后都叫他朱元璋的贲承灏？”

　　赵安东点了点头说：“是贲总介绍的，说缪传礼这个人可靠……还有，银行的资金不通过信贷部是流不到外面去的，他要是通过了什么渠道……授权书也是他帮我办的，他到底通过什么路子，没有告诉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我都没有证据……”这都与她的猜测相同。但同样没有证据！

　　赵安东说：“他们很狡猾。你先撤我的职，拿我当靶子打，才能够稳住他，定定心心地查……我不信查不清楚……”说罢，毅然转过身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撤他的职？把一出事就诿过于人的形象，就这样不顾廉耻、急吼吼地展示在公众面前？按侯泽域的建议，去找甄老做必要的解释，把事态限制到这一步，以防止扩大？不。暴露了如此低级失误，还有什么面目去找这位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老人？那么按照感觉，按照桂志杰的建议，也像赵安东所猜想的，把隐在金都银行阴暗处的那只推手揭出来？将目光引到杨尚方身上去？不，这种凭推测所采取的行动，只能打草惊蛇，有负赵安东的希望；那么，把桂志杰准备清算章思源的问题而搜集到的一些材料公布出来，炸醒杨尚方他们不要欺人太甚，从而两败俱伤？不。我不能为一己私利，把整个局面搅乱！

　　难！难在事情不大也不小，可大也可小！一个个主意，一次次地否定，站在她心头当裁判的，依然是那个始终不愿意缺位的死冤家楚未甘。